交谈告一段落,宸懿筱轻轻拭去脸颊上残留的泪痕,缓缓站起,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对身旁的云墨尘说道:“殿下,还是请齐先生来一趟更为妥当。”
言罢,她便轻移莲步,悄然退出了房间。未几,齐彦便携着一只古朴的药箱,款步而至。
齐彦的眉宇间透露着医者的沉稳与睿智,他先是向云墨尘微微颔首致意,随即便轻车熟路地开始为云墨尘诊脉。他的手指轻柔而有力,像是怕惊扰了眼前这位病人的安宁,每一次触碰都小心翼翼。
云墨尘安然倚于床畔,双眸深邃,仿佛能洞察虚空,静静地凝视着头顶的幽暗。齐彦的到来,并未在他心湖中激起丝毫涟漪,紧张与不安与他绝缘。相反,他的心中始终充盈着一份不疑的信赖与淡淡的期许。
“殿下,您的脉象较之先前,已显平稳许多。”齐彦的声音温和沉稳,字字珠玑,宛如一剂温厚的良药,缓缓安抚着云墨尘紧绷的心弦,“然而,伤口颇深,需慢慢恢复,切不可操之过急。”
云墨尘轻轻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辛苦了。”
齐彦轻轻摆了摆头,那动作里含着不言而喻的谦逊,仿佛在说这只是他分内之事。随即,他温柔地从身旁的药箱中拈出一瓶金疮药与一卷洁白的纱布,动作轻柔而熟练地为对方更换着包扎,每一个细节都透露着细致入微的关怀。
交代诸事已毕,齐彦轻轻合上药箱,动作中带着几分从容不迫,随后优雅地转过身来,深深一揖,便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
不久,云墨笙与慕芷萱仿若命中注定般,心有灵犀一点通,不谋而合地在府邸的前庭悠然相逢,慕芷萱对他未走正门之举丝毫不感讶异,皆因他此刻正身陷禁足的境地。
云墨笙以轻柔却清晰的嗓音,缓缓向云墨尘细陈了昨夜踏入皇宫,面对圣上禀报北疆边境风云变幻的经过。言语间,既有对国之大义的深深忧虑,又流淌着对兄长坚定不移的信任与倚赖,情感交织,真挚动人。
接着,他的话语轻轻一转,缓缓道出了昨日御书房内那令人心悸的一幕——皇帝的雷霆之怒,以及随之而来的种种。
言罢,他似有急事在身,匆匆欲去,云墨尘不禁蹙起眉头,眼中闪烁着好奇之光,轻声问道:“怎的如此着急?”
慕芷萱唇边漾起一抹轻盈的笑意,语调中带着几丝漫不经心的豁达:“他啊,因为那次北上的事儿,被皇上下了禁足令。估摸着是听说你醒了,便按捺不住,特意跑来瞧瞧你,顺便将此事告知一二。”
她转过头来,话语接续而上,带着几分随意的口吻道:“说起来,皇上大抵是见你伤势颇为沉重,这才未下旨召你进宫。不过,皇上特意吩咐了,说你一旦醒来,便要即刻前去见他。如此看来,你与他的境遇,怕是相差无几,都难逃那一番责罚。”
念及北上之行,慕芷萱心中泛起涟漪,这一切的根源,似乎都离不开她。然而,细细想来,实则是皇上的一番考验,才让她踏上了北援之路。这番思绪在她心头盘旋,却终究未曾宣之于口。她轻叹一声,言语间带着几分自责与无奈:“终究是因我而起,若非我,你们也不必……”
云墨笙轻轻打断了她的话,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说什么呢,这一切都是我们的选择,与你并无半分干系,莫要胡思乱想了。”
慕芷萱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却又带着几分无法言说的酸楚,她轻轻垂下眼帘,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谢谢你们。”
宸懿筱轻盈地迈步向前,她的声音柔和得仿佛春日微风,轻轻拂过心田,带着无尽的温情与安慰:“傻瓜,说什么谢。”
云墨笙轻轻瞥了她一眼,随即匆匆转身,步伐中带着一丝急切,仿佛晚一步就会被无形的目光捕捉,揭开他偷跑的秘密。
不多时,云墨尘已整装待发,预备踏入那庄严的宫门,觐见天子。
不久之后,云墨尘便踏进了那深邃的宫墙之内,步伐稳健而从容。御书房的门槛外,内监总管李安早已候立多时,他身形微微前倾,脸上堆满了恭敬的笑容,迎上前去轻声道:“祁王殿下,伤势可曾有所好转?”
云墨尘淡淡颔首,声音平静无波:“劳李总管挂心,已无大碍。”
李安闻言,脸上的笑容愈发谦卑:“殿下福大命大,自是有上天庇佑。”说罢,他轻轻侧过身,伸出一只手臂,做出请进的姿势,“皇上已在御书房内等候多时,殿下请吧。”
云墨尘微微点头,神色从容地跨过门槛,步入御书房。书房内,皇帝正端坐于龙椅之上,手中执着一份奏折,眉头紧锁,显然正沉浸于国事之中。
脚步之声轻轻回响,惊扰了沉浸在政务中的皇帝,他缓缓抬头,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直射向刚踏入殿内的云墨尘。
云墨尘面不改色,步伐稳健地向前几步,动作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从容与尊贵。他恭敬地弯下腰,声音低沉而清晰:“儿臣云墨尘,参见父皇。”
皇帝的目光在云墨尘身上停留了片刻,脸色在最初的微妙变化后迅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与深沉。他轻轻放下手中紧握的奏折,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免礼吧。朕闻你已然苏醒,便迫不及待召你入宫,想必路途劳顿。你的伤势,如今可大好?”
云墨尘缓缓立身,嗓音平和而坚定:“回禀父皇,儿臣伤势已无大碍,只需细心调养,定能痊愈如初。”
徽帝轻轻颔首,目光在云墨尘身上细细扫过,仿佛要穿透表象,验证其话语的真实性。片刻后,他语气一转,声音低沉而严厉,如同寒风穿堂而过,让整个大殿都笼罩在一股无形的威压之下:“祁王,你可知自身所犯何罪?”
云墨尘面容沉静如水,无一丝波澜漾动,他的嗓音清澈而坚决,如同利刃般划破了周遭凝滞的空气:“儿臣深知此行有悖父皇旨意,未获圣恩允准,便擅自踏入北疆战事之中,此皆为儿臣一己之断。”
徽帝那凌厉如霜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云墨尘身上,眼底一抹复杂难测的神色转瞬即逝,宛如夜空中流星,一闪即逝。他并未即刻降下严酷的旨意,反倒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仿佛内心深处正上演着一场无声的较量与权衡,每一个细微的波动都蕴含着深不可测的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