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治了!”沈向阳的声音发抖,却异常坚决,“我不治了!姐,你走吧,离开这儿,像村东头雨婷姐那样,永远都别回来了。”
“阳阳,你胡说什么呢?你姐走了,你的病怎么办?钱!对了,钱!沈书宁,你把钱拿来,那是阳阳救命的钱!”
刘秀菊像是疯了一样朝着沈书宁扑过去,却被陆川侧身挡住,刘秀菊直接整个人撞在记者身上。
咔擦咔擦!
快门捕捉到她狰狞的面孔,估计会成为第二天的《南城早报》头版照片!
沈向阳捂着嘴不停的咳嗽:“咳咳……周叔,我要举报,举报我爹和我娘。我都听到了,他们跟那个女人的对话,偷偷换了我的药,用我的病威胁我姐,周叔,你让我姐走吧……”
亲儿子举报,再加上沈书宁举出的证据,以及陆川带来的人证——赵媒婆,沈有田恐怕是少不了要在里面呆两年了。
周丰年在断亲书上签字盖章,妇联主任张红梅作为见证方也签字画了押。
并且,鉴于沈有田和刘秀菊明知道儿子沈向阳的药物被人更换,却为了利益,眼睁睁看着他病危,严重侵害了未成人权益,依法可以剥夺父母的监护权,而沈书宁作为沈向阳的姐姐,可以作为实际抚养人行使监护权!
“向阳,你以后可愿意跟着你姐姐生活?”
沈向阳红着眼眶,咬着下唇,没有回答。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跟着姐姐,只会是她的拖累。
“阳阳,相信我,姐一定会治好你的,你不是姐姐的累赘,你是姐姐最重要的人。陆同志,我问过县医院的宋医生,她说京城军区医院里有一位姓霍的专家,对治疗我弟弟这样的病情非常有经验,能不能请你帮帮我们?”
“霍医生要后天才回医院,今天下午我派人送你弟弟去省城,不过车子的座位有限,你的新户口本和粮食关系证明还要过几天才能送来,这里……你也不方便留下,先跟我回部队。”
陆川低头看着少女干净的侧脸,“另外军区特批,你的户口直接迁入大学集体户。你弟弟的户口也会跟着你迁过去。”
沈书宁一脸惊讶的看向男人。
不过是几面之缘,她跟他说的话甚至都没有超过十句,可他却为她安排好了一切,甚至连省城军区医院的霍医生都已经联系好了。
虽然有过一世的经历,可沈书宁还是完全看不透这个男人。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她救过他?
而上一世,沈嘉月冒领了救命之恩,所以他对沈嘉月也是不问缘由的帮持?
“姐……我是不是可以不死了?”
沈向阳到底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一听到自己的病还有救,如小鹿般晶亮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陆川和他姐。
沈书宁收回眼底的疑色,握着弟弟的手,重重点头,“当然!以后不准再说死不死的,我们阳阳要长命百岁的。陆同志,谢谢你!”
不管陆川是出于什么目的,他的的确确救她于水火,也让她多了一丝对未来的希望!
沈向阳现在的病情还十分危机,县医院那边还特意安排了两个医护人员随行,从县城出发直接赶往省城军区医院,开车大概也需要几个小时,好在一路顺利,到了医院之后,有陆川的介绍信,医院直接就安排了住院治疗。
沈书宁是晚上从陆川那边得到的消息,她心里悬着的大石头,终于稍稍落地。
得到及时的治疗,阳阳这一世,应该不会再走老路了……
“陆科长,我弟弟的事情,还有今天下午在六里村,真的很谢谢你。”
“从早上到现在,你已经跟我说了很多次谢谢。沈同志,我是军人,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你不用放在心上,今天晚上你睡我的帐篷,洗漱用品,我已经让小顾去准备了。”
“谢……”
沈书宁刚一开口,就察觉到男人的目光,下意识的噤声,然后抬头悄悄瞅了他一眼,“我睡你的帐篷?那你怎么办?我没关系的,医用帐篷那边的行军床也可以。”
“那边有伤员。你休息吧,我只是过来拿见换洗的衣服。”
说完,陆川径直走进帐篷,拿了套衣服就离开了。
帐篷不是很大,但很干净,床边是一个小木箱,上面有一把锁,箱子上面放着一盏煤油灯还有一本书。
沈书宁看了一眼行军床上的外套,脸颊微微发烫,这是昨天晚上他救她时身上穿着的,已经洗干净,不过胸前的扣子被她扯掉了两颗……
她转身走出帐篷,跟一名小护士借了针线,又回到帐篷,借着煤油灯的光,帮他把扣子缝好。
陆川离开之后,就去了驻地附近的河里洗了个澡,回到驻地,直接钻进军医老韩的营帐,脱了鞋子,准备上床。
“哎哎哎,你自己有营帐,你还来我这里做什么?”
老韩放下手里的笔记本,上前就要将人从床上揪下来。
“沈同志没地方睡。”
“昨天晚上你救回来的那个小丫头?小川儿,你是不是对人家……”
陆川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目光凉凉地扫了一眼对方,然后直接闭目养神。
“得!我话多,行了吧?也是,你比人家小姑娘大了快十岁,再加上你家里……哎,对了,你什么时候回去啊?你家老爷子都写信到我这儿了。”
老韩将手上的笔记本一合,随手放进抽屉里,然后坐到了床边,“往里挪一挪,我一把年纪,你不能让着我点啊?”
“南边的情况不稳,随时可能要迎战,老韩,你媳妇儿年初刚怀上,你别走了。”
“什么意思?又不是老子要生!她是军属,从嫁给我的那一天,就应该有这个思想觉悟!我告诉你,老子虽然只是个军医,但没有老子,你这臭小子不知道死在战场上多少回了。怎么?嫌弃我老了?这话以后别说了。”
老韩怒瞪着一双乌黑的眸子,他跟陆川将近十年的战友了,看着他从一个娃娃兵,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位置,也知道他的理想和抱负,也明白陆川的担忧。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黑暗中,陆川缓缓睁开眼,漆黑的瞳孔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他轻叹一口气,“行了,我不说了,下个月,给你放两天探亲假,回去看看嫂子,顺便帮我带点东西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