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最为忧心之事,便是我娘。时间轨迹琢磨不透,若是按前世来看,我娘在四年后自尽。可我怕稍有误差,便是万劫不复。”
常康:“你是担心影响你娘自尽的事情提前发生?”
“是,今生很多事情都不一样,实在让我心中难安。”
常康想了想:“前世今生若是不同,你又何苦自寻烦恼?你娘那边,我会时时留意,你只需严防死守别让毒药混进伯府。”
常康的话犹如当头棒喝,对呀,娘没有毒药如何服毒自尽?
若是能查出携带毒药进府之人,一切便可真相大白。
南风对常康行了个全礼:“多谢先生,是我一叶障目了。”
南风腹诽:自己没有多余人手可使唤,可让白嬷嬷代劳。就说有人暗害伯爷,要白嬷嬷严加排查。
打定主意,南风一扫阴郁。
“如今我和父亲关系虽比前世好很多,可他不会将朝中之事与我分享。好在听父亲说,安渡要离京两载,这期间,我想建立自己的关系网。”
“我想了很多办法,都不能行之有效。若是不能得知朝廷之事,我会很被动。”
特别是安渡,即便她想买凶杀人,可安渡自身武艺不凡不说,身边无数好手也是随行保护。
常康知道南风的顾虑,可他也没有好办法,他虽行事通透,可前世今生他的眼界从未放在朝堂过。
他只能温声宽慰:“如今有两年时间可筹谋,再一起想想办法便是。”
其实最快得到消息的办法,便是朝堂有人。
伯府只乔思贤、乔思德在朝堂上行走。南风对乔思德心有芥蒂,能和安渡此人来往的必非善类。
而乔思贤,遵从儒家一套,女子当三从四德,不涉及府中事宜,是不会多吐露半个字。
常康看了看时辰,夜已深。
“南风,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只要有心,任何事必会水到渠成。”
常康拱手:“时辰不早,我先告辞了。往后有事,随时寻我便是。”
南风福礼,结束二人之间的长谈,各自歇下不提。
宁和村一事,舆论越演越烈。
朝廷每日让二十名百姓一同听审,意欲公正。不能听审的百姓也日日到大理寺等候审讯结果。
没有百姓不痛恨贪官污吏,因此还有不少百姓在大理寺门前高唱之前歌谣。
梁县令,况一道虽证据确凿,若是按程序,少不得还要审理七八日。但大理寺迫于百姓压力,在第五日开堂审讯时,终于宣布判词。
自然,这肯定是康定帝授意。
梁县令、况一道被判秋后处斩,梁县令太太发配边疆,冲入军营。梁县令贪墨银两尽数充入宁和村县衙,待新任县令上任,用于安抚村民。朝廷即刻派官兵镇压宁和村山匪,好让村民安居乐业。
此判词一出,百姓个个山呼万岁,赞叹当今圣上英明。
这时,又有歌谣传出:君王怒、查奸恶。三司会审明法度。村民冤、无处诉,人微言轻侍郎顾。大理寺、声威露,吓破贼胆无杀戮。官清正,民安乐,国有明君当歌颂。
只两个时辰,此歌谣传唱满京城。
判词一下,乔思贤便回了伯府,回府路上当然也听见这歌谣的传唱。
进了伯府书房,使小厮去唤南风来回话。
过了这几日,南风膝盖的伤早已恢复,一听乔思贤要见她,立刻整理仪容,带上春安去了前院书房。
留下春安在外等候,南风独自一人进了书房。
南风请安行礼后,乔思贤没说话,脸上看不出表情,只在书案上写写画画,离得稍远,南风没去主动看乔思贤到底在写画什么。
南风心里打鼓,一时间,屋子里静谧得可怕。
大概等了半个时辰,乔思贤终于停下笔,示意南风过去。
南风好奇,绕过书案,原来是一幅画。
跃然纸上的是一只大黄蜂,面对自己筑了一半的蜂巢,滴流的蜂蜜,洋洋自得。殊不知,一只硕大的螳螂正虎视眈眈盯着大黄蜂,目眦欲裂,意欲将大黄蜂拆解入腹。
螳螂是黄蜂的天敌!
锋芒毕露,终无胜果!
南风俏脸煞白,她如何不懂这画的意思?
她跨出书案,面对乔思贤,直直跪下。
“请父亲明示。”
乔思贤没让她起来:“两首歌谣都出自你手。”
这不是询问,是肯定。
南风:“是!”
乔思贤叹气:“你可知控制舆论,煽动人心,被圣上知晓,只会适得其反。”
这话着实很重,控制、煽动,一个不好,可与不臣之心挂钩。
南风后怕,还是辩解道:“此事我做得隐秘,无人知晓是由伯府传出。”
乔思贤挑眉:“哦?你那大丫鬟掩饰得很好?”
南风心中一跳:“父亲从何得知?”
“第一首歌谣,是你给孙守说的。”言下之意,他是从孙守那里听来的。
南风心里微松,尚未多喘口气,乔思贤声音又响起。
“今日春安给乞儿传唱歌谣后,有人跟踪她。”
南风大惊失色:“可跟回伯府?”
乔思贤:“自你第一次私下传播歌谣,孙守给我说了以后,我便派人盯着你派出府的人,包括春安。”
“今日跟踪春安的,有两个人。这二人一前一后,应该不是同伙。”这表示有两批人想知道传播歌谣的人是谁。
“可查出这二人的底细?”
乔思贤摇头。
南风懊恼:“春安可有暴露?”
乔思贤既然知道有人跟踪,定不会袖手旁观。
“若是暴露,你猜你那丫头还能安然无恙?”早已尸骨无存了。
南风略略放心:“父亲可否告知,您是如何应对此事的?”
乔思贤竟是没一点隐瞒:“第一次歌谣后,我便寻了和春安差不多身段的死士。我还给了她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不管是户籍文书、还是家世背景,毫无差漏。”
“因我早有防备,今日春安被跟踪时,在一拐角处,死士便替代了春安,将跟踪春安的二人引至别处。”
这是将尾巴扫干净了?
静默片刻,南风问出心中疑惑:“父亲为何不一开始便阻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