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二皇子得圣上宠妃眷顾,养在膝下,你当如何?若是得你姑姑提拔,你又当如何?”安渡姑姑是当朝安贵妃安沁。
安渡被刺得面红耳赤:“是儿子思虑不周。”
“好在章禹除了二皇子做靠,无其他势力掺杂,不失为一个好人选。”这算认同安渡找的替罪羊了。
安延见安渡依旧跪在地上,微蹙眉头问:“还有何事?”
“昨日我去了荣阳伯府,和乔思贤有些龃龉。”
安延正色问道:“乔思贤泥鳅般的人物,你为何去得罪他?”
安渡微不可察的在袖中握拳,回:“我查到乔三乃是慧武弟子,想招揽他。奈何他不知好歹,本想带他回来小惩大诫一番,被乔思贤阻拦。”
“伯府老夫人关氏,拿出先孝庆皇太后所赐之物,儿子铩羽而归。后有人通报,乔三从军,儿子心有不甘,派人截杀,岂料乔三有护国寺武僧相送,截杀失败。”
安延此刻看向安渡的桃花眼,生生变了形,已处在怒气迸发边缘。
“蠢儿!”安延呵斥。
“乔思贤任户部侍郎,掌天下银袋子,你居然和他交恶?他若不得圣心,怎会得爵位之余,还手握实权。乔思贤还年轻,过几年户部尚书致仕,他何愁没有机会问鼎一部之首?”
“还有那乔三,你明知他是慧武弟子,为何不极力拉拢?你此次奉旨入护国寺,那慧元可见你一面?”
安渡面露愧意:“儿子不曾见到慧元方丈。”
“哼,你这般错漏百出,叫我如何安心?拿着圣旨,都不能见上一面,可想而知,慧元老秃驴没把皇权放在眼里。难得你查出有乔三此人可搭桥,你却生生断了这条路。”
安延就差没有指着安渡的鼻子骂了。
“你想过若是荣阳伯府反扑,你该如何?朝中大小官员,谁能经得起户部调查?”
安渡听此言,也是吓出一身冷汗。
膝行两步,急急问道:“父亲,可有补救之法?”
安延凝思片刻,道:“也罢,为父一纨绔,改日去乔思贤面前,插科打诨一番,应是不会再计较。现下最紧要的是别让他人知晓是你派人截杀乔三,哪怕心知肚明,万不可有把柄让人抓在手上。”
安渡放下心来:“父亲放心,儿子此次派出去的全是死士。”
安延总算颔首,此事算是了结。
见安渡还跪在地上,安延脑袋突突直跳,事情还没完?
“说!”声音透出极其不耐。
安渡抬眼看了安延一眼,道:“穆君怀已逃离京城。”
说完,匍匐在地,不敢妄动。
安延拍案而起,咬牙问:“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安渡不敢挺直腰背,匍匐回道:“穆君怀已逃离京城,父亲息怒!”
安延顺手捏紧一旁鹦鹉,鹦鹉还没来得及叫唤一声,就被捏死在安延手中。
安延丢掉鹦鹉尸体,拿帕子擦了手。
“起来吧。”声音听不出来任何喜怒。
安渡不敢迟疑,站起身,双手垂立,候在一旁。
安延闭闭眼,又睁开,满眼都是失望之色。安渡抿紧唇,衣袍下死死握紧拳头,指甲陷进肉里也毫不察觉。
他很怕父亲对他失望。
“明日上朝,你当众辞了兵马司统领一职。”
“穆君怀即逃出京城,没有证据,便不是私自进京的叛国之子。你先把京城中的叛贼谣言止住了,私下再请圣上治罪。就说你听信谗言,急于立功才求圣上下发圣旨。”
“此事不可劳烦你姑姑,你只需将所有过错揽身即可。定要打消圣上疑虑,摘除国公府挑拨之嫌。”
“是,儿子明日就去请辞,午后再去圣上面前请罪。”
安延又道:“你还是太年轻,沉不住气,此番顶好的机会生生浪费了。若是拿住定北王世子,局面将焕然一新,你姑姑也不用事事被掣肘。”
“儿子知错,任父亲责罚。”
安延露出欣慰的表情:“念你明日还要上朝请罪,先去领二十杖吧,请罪回来,再领二十杖。”用柔和的声调说出无情之语。
“养好伤后,去你舅舅那里,历练两年,期间不准回京。”
杖刑四十,彪形大汉都会卧床半月,安渡却是面色如常应下。
“是,父亲可有话带给舅舅?”
“此事不急,你去时再作定论。”
安渡的舅舅是生母庞氏的亲哥哥,庞争,任蜀中守备,正五品武将,守卫城池,管理当地军事事务。
“是,儿子先去领罚。”安渡拱手行礼退出书房。
安渡跪到倚独堂院中,院中管事似早已司空见惯,瞧见安渡跪在院中,便拿出刑杖。
“今日世子领几仗?”管事问。
“二十。”
答完,杖棍就落在了安渡身上。
安渡身受杖刑之时,安延步出书房,没看安渡一眼,一脸冷漠的往正房寝室而去,仿若受刑的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府中奴才。
二十杖刑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安渡愣是一声未吭。院中管事落下最后一杖,便伸手搀扶安渡。
“世子爷请起,慢着点。”
安渡借力起身,脚下踉跄。暗红色的衣裳看不出背上的血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汗液打湿了衣衫。
“多谢。”安渡因痛咬牙。
管事心有不忍:“世子,奴才送您出去吧。”
安渡挥开管事的手:“不必,你去伺候父亲歇息,扰了父亲清梦,是做儿子的不是。”
不等管事说话,安渡径直走出倚独院。
院外,吴行、吴冒侯着,见安渡出来,一左一右搀扶着。
回到安渡自己的院落,吴行小心的褪下安渡的衣裳,吴冒拿出金疮药,二人静静的给安渡裹伤。
一顿收拾,眼看就要卯时。安渡换上朝服,手拿笏板。
“备马车。”背上有伤,骑不了马。
安渡一脸疲色,眼里有血丝,嘴唇泛白。
“是,世子爷可在马车里小憩一会儿。”吴行下去准备马车。
吴冒扶着安渡,慢慢往角门而去。
朝堂上,安渡当场请辞。
顿时,朝中一片哗然。
只因安渡上任不过三日,所谓饭碗都没捧热,就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