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林昭的笔记本电脑上切出几道金棱。
他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屏幕里《青阳重工背后的声音》报道页面还亮着，标题下“云州时报”的红色LoGo刺得人眼睛发酸。
手机在桌角震动时，他的指尖猛地一颤——是青阳区人社局王局长的来电。
“小林，市人社局凌晨发了紧急通知。”王局长的声音带着没睡醒的沙哑，“责令咱们区成立专项调查组，你被临时抽调当协调人。”
林昭的后背蹭着椅面缓缓直起来。
系统“危机预警”模块昨晚的红色标记还在他脑海里闪，此刻却突然跳出一行淡绿色提示：“调查权限提升，关键人物接触概率+40%。”
“明白。”他捏着手机的指节泛白，“我需要立刻对接企业财务。”
“尽快。”王局长压低声音，“听说张总今早六点就杀到区委了，你动作慢半拍，人家能把‘破坏营商环境’的帽子扣到你天灵盖。”
电话挂断的瞬间，林昭的手指已经按向李会计的号码。
拨号音“嘟——嘟——”响到第三声时，他听见对方接通的呼吸声。
“林科员。”李会计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花，“张总刚在晨会上宣布，调我去江北子公司做财务主管。”
林昭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什么时候走？”
“十点的高铁。”李会计吸了吸鼻子，“他说……说我‘工作态度消极’，让周助理今天就来接管财务部。林科员，那些账——”
“李姐。”林昭打断她，声音放软，“您父亲上个月在市医院做的心脏支架，报销流程是我帮着跑的。”
电话那头突然静了。
林昭能听见纸张翻动的簌簌声，还有李会计刻意压低的抽噎：“旧档案柜第三层，最里面那本《2018年固定资产登记表》。”她快速说完，背景里传来敲门声，“周助理来了，我挂——”
“等等！”林昭对着忙音喊，手机屏亮起一条新消息，是乱码组成的字符串——这是他教李会计用的简单替换密码，把“旧档案柜第三层”几个字按字母表位移加密了。
他盯着屏幕长出一口气，系统“政策推演”模块立刻弹出三个方案：直接带人查封财务室（阻力80%）、借合规检查名义进厂（阻力45%）、联系苏绾以律所核查为由介入（阻力20%）。
林昭的手指在第三个方案上顿了顿——苏绾的天楚律所在商事纠纷里向来硬气，张总再横也不敢明面得罪律师。
他抓起外套往外走，路过茶水间时瞥见镜子里的自己：衬衫领口皱巴巴的，眼下青黑，倒真像个被工作熬垮的小科员。
“林昭！”
刚走到楼梯口，沈清欢抱着一摞文件从转角出现。
她发尾沾着晨露，发绳是淡蓝色的，和昨天帮他整理的政策汇编封皮一个颜色：“王局长让我把专项组的权限文件给你。”她压低声音，“我听说张总在局长办公室拍桌子，说要去市营商环境办告状。”
林昭接过文件时，指尖触到她掌心的温度。
系统“人性图谱”模块突然跳出沈清欢的信息：“情绪值：担忧（75%）、信任（85%）。”他喉咙发暖，把文件塞进怀里：“帮我查下华辰建设近三年的土地审批流程。”
“现在？”沈清欢眨眨眼，马尾辫在肩头晃了晃。
“现在。”林昭冲她笑，“等我回来请你喝楼下那家豆汁儿，加双份焦圈。”
他转身跑下楼梯时，听见沈清欢在背后喊：“豆汁儿要温的！凉了难喝！”
青阳市重工的厂区大门比昨天多了两个保安，黑色制服下鼓鼓囊囊的，像是别了对讲机。
林昭把苏绾的律师证往门岗一递，后视镜里映出苏绾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手，正慢条斯理卷着发梢：“张总不是说配合调查吗？怎么，律师来核账都要拦？”
门岗保安盯着律师证上的钢印，喉结动了动：“稍等，我请示周助理。”
苏绾对着后视镜补口红的动作顿了顿，指尖敲了敲车窗：“小林，你说他们现在是不是在销毁证据？”她涂着裸色唇釉的嘴角勾起，“要是真让周助理那草包毁了账，我可得收三倍律师费。”
林昭盯着保安室里来回踱步的身影，系统“危机预警”模块突然闪烁——是张总的手机号打进来了。
他按下接听键，张总的声音像被按了快进键：“林科员，你们这是要闹到什么时候？我公司几十个亿的项目卡在审批上，耽误了工期谁负责？”
“张总。”林昭把手机开了免提，“市人社局的文件我放您邮箱了，专项调查组需要查看2022年1月至今的所有财务凭证。”他扫了眼苏绾，她正对着手机屏幕翻找什么，“另外，天楚律所受劳动者委托，要核查工资发放的合规性。”
电话那头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估计是张总又摔了东西：“行！有本事你们就查！我倒要看看——”
“滴——”通话被切断了。
苏绾收起手机，冲林昭挑挑眉：“周助理同意了，让我们去行政楼二楼财务室。”她推开车门，酒红色裙摆扫过水泥地，“不过林科员，你等下要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她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记得往我这边推。”
财务室的门开着，周助理站在门口，西装裤脚沾着灰尘，看见林昭时笑得比哭还难看：“林科员，李会计的东西都打包了，您要看什么我帮着找。”
林昭扫过靠墙的旧档案柜——深绿色铁皮，第三层的锁扣有些锈迹。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碎纸片，是打印错的报销单：“周助理，合规检查需要核对原始凭证和电子台账。”他转身看向苏绾，“苏律师，麻烦你和周助理去核对工资表？我查下固定资产登记。”
苏绾立刻接话：“好啊，周助理，把2022年的工资发放明细调出来，我要逐笔核对银行流水。”她晃了晃手里的公文包，“要是对不上……”
周助理的额头瞬间冒出汗珠，忙不迭跟着苏绾往办公桌走。
林昭背对着他们，手指捏住旧档案柜第三层的锁扣——没锁。
他掀开柜盖，最里面果然躺着本《2018年固定资产登记表》，翻开最后一页，U盘用透明胶贴在硬壳封面内侧。
他的心跳声在耳朵里轰鸣，装作整理文件的样子把U盘塞进袖管。
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他余光瞥见周助理的影子晃了晃，立刻抓起柜顶的账本：“周助理，这个2019年的设备采购合同——”
“不用看了！”周助理几乎是冲过来，“都归档了！”他的手按在林昭手背，力道大得发颤，“林科员，差不多得了，张总说了……”
“周助理。”苏绾的声音像浸了冰的丝绸，“我刚在工资表里发现三笔备注为‘绩效’的转账，收款人都是‘云州恒信投资’——这也是合规的？”
周助理的手猛地缩回去。
林昭趁机把U盘攥紧，系统“资源兑换”模块突然弹出提示：“关键证据获取进度：60%。”他转身时，看见苏绾冲他眨了眨眼，眼尾的细闪在日光下晃了晃。
从厂区出来时，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苏绾钻进车里，把高跟鞋甩在脚边：“那个周助理擦汗的手帕是爱马仕的，上个月我在恒信投资的酒会上见过同款。”她掏出镜子补妆，“恒信投资的法人是个叫赵强的，你猜怎么着？”
林昭的手机在这时震动，是顾轻语的视频通话。
他按下接听键，顾轻语的脸几乎贴在镜头上，马尾辫乱得像鸟窝：“查到了！三千五百万转账绕了七家空壳公司，最后进了恒信投资！”她把电脑屏幕转向镜头，“法人赵强，身份证号尾号4317——”
“李明杰表弟的身份证尾号就是4317。”林昭的声音发紧，系统“政策推演”模块的红色警告刺得他眉心发疼，“他们在转移资产。”
“更绝的是。”顾轻语点开另一个窗口，“恒信投资三天前签了份土地转让协议，受让方是‘云州新源置业’——”
“新源置业？”苏绾从后座探过头，“那是明远集团旗下的子公司！陆明鸢那丫头知道吗？”
林昭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系统“危机预警”模块突然疯狂闪烁：“检测到Ip异常访问，来源：市政府网络中心。”他猛地踩下刹车，车载系统“叮”地一声断了网。
“怎么了？”顾轻语的声音带着紧张。
林昭摸出U盘插进车载电脑，快速把文件上传到加密云盘。
苏绾凑过来看，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资金流向图里，“华辰建设”“恒信投资”“新源置业”三个节点被红线串成一张网。
“有人在黑我的云盘。”他关掉所有程序，U盘在掌心烫得慌，“轻语，你那边立刻断网；苏姐，帮我联系明远集团的法务部。”
苏绾的手机已经拨通：“陆二小姐？我是苏绾，你们旗下新源置业是不是收了块地？对，恒信投资那块……行，我等你消息。”她挂掉电话，冲林昭挑眉，“陆明鸢说半小时后回电，还问你今晚有没有空。”
林昭没接话，盯着车载屏幕上的时间——20:12。
系统突然弹出新提示：“主线任务‘劳动者权益保卫战’进度：85%。完成可兑换‘招商资源包’（含新能源企业联系人x3，政策解读专家x1）。”
他捏了捏父亲的旧笔记本，皮面的裂痕硌着指腹。
窗外的晚风卷着梧桐叶扑在玻璃上，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由远及近，又渐远。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沈清欢的消息：“华辰建设的土地审批流程里，李明杰签了三次‘同意’。”
林昭把手机扣在中控台上，发动汽车。
仪表盘的蓝光里，他看见自己的眼睛亮得像淬了火的刀——那些躲在阴影里的手，该收一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