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等柳如懿和天赐都睡熟了，兰强才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从贴身的口袋里摸出那块从襁褓上剪下来的布料。
布料不大，边缘有些毛糙，是他当时匆忙剪下的。
他走到书桌前，打开台灯，将布料摊平在桌面上。
灯光下，那个暗红色的特殊标记清晰起来。它不是印刷上去的，倒像是某种刺绣，针脚细密，图案古怪，像某种扭曲的藤蔓，又隐约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规律感。
兰强凑近了，用指尖触摸着标记的纹路，触感有点硬，不同于布料本身的柔软。
他拿起手机，对着标记拍了几张不同角度的照片，然后打开电脑，开始在搜索引擎里输入各种可能的关键词。
“特殊标记”、“藤蔓图案”、“红色刺绣符号”、“未知家族徽章”……他甚至尝试用识图功能搜索，但屏幕上跳出来的结果五花八门，从奢侈品牌商标到古代图腾，没有一个能对得上号。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换了几个搜索引擎，结果依然是石沉大海。
这标记就像一个凭空出现的符号，没有任何可供追溯的线索。
兰强靠在椅背上，盯着屏幕上那放大的标记照片，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
他明明觉得这图案有些眼熟，似乎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瞥见过，或者在某本旧书、某个老物件上存在过，但具体是哪里，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这种感觉抓心挠肝，让他烦躁不安。
他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一角，想透点气。
深夜的小区格外安静，只有几盏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
他习惯性地看向对面那栋楼，目光无意识地扫过一排排漆黑的窗户。
就在这时，他眼角捕捉到一点异样的反光，是从对面楼大约相同楼层的一个窗户里透出来的，很微弱，但在一片黑暗中却有些突兀。
那光点闪烁了一下，像是什么东西的镜片反射了远处的灯光。
望远镜？
兰强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缩回头，躲到窗帘后面。
他屏住呼吸，心脏咚咚直跳。
是巧合吗？
还是真的有人在用望远镜监视这里？
他等了一会儿，悄悄探出头再次望去，那个窗户已经恢复了黑暗，刚才的反光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是自己眼花了？还是对方发现被察觉，收起了设备？
兰强站在窗帘后，背心渗出一层冷汗。
王阿姨的八卦只是家长里短的烦恼，应付过去就好，但如果真的有人在暗中监视，那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他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从窗外那片沉沉的黑暗中弥漫开来，将这个刚刚获得温暖的小家笼罩其中。
他再次看向桌上的那块布料，那个神秘的标记，现在似乎也带上了一丝不祥的意味。
兰强站在窗帘后，背心那片湿冷挥之不去。他忍不住又朝对面那栋楼相同的位置瞥了一眼，那扇窗户依旧漆黑一片，融在深沉的夜色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刚才那点稍纵即逝的反光，真的只是自己眼花，或者是什么巧合的光线折射吗？
他甩甩头，试图将那份不安驱散，目光重新落回书桌上。
台灯下，那块剪下来的布料和那个暗红色的标记静静躺着，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诡异。
这东西到底代表什么？和那个可能存在的监视者，又有什么联系？
就在他心乱如麻，试图将这些杂乱的线索拼凑起来时，书桌上的手机毫无征兆地尖锐响起。
突兀的铃声在寂静的深夜里炸开，格外刺耳，吓得兰强一个激灵。他看向亮起的屏幕，上面显示着一行字：“未知来电号码”。
谁会在这个时间打电话？还是个隐藏了号码的陌生来电？
兰强盯着那串字，心脏没来由地狂跳起来，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
他迟疑了几秒，最终还是划开了接听键，将手机放到耳边。
“喂？”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兰先生，‘礼物’还满意吗？”
听筒里并没有传来任何人的声音，只有一种经过电子仪器处理过的、毫无起伏的机械音，冰冷得像冬天的铁器，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击着他的耳膜。
声音短促，不带任何人类的情感色彩，话音刚落，不等兰强做出任何反应，“嘟”的一声，电话已经被对方干脆利落地挂断。
兰强握着手机，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听筒里只剩下忙音。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瞬间窜上头顶，头皮一阵发麻，后背刚刚干下去的冷汗，又一层层地冒了出来，浸湿了衬衫。
“礼物”？他们指的是天赐！
那个机械的声音，那个古怪的问话……不是普通的询问，更像是一种确认，甚至带着某种审视和警告的意味。
送孩子来的人，不仅知道他的名字，知道他的电话号码，还明确知道孩子在他这里！
刚才窗外的反光……绝对不是错觉！他们真的在监视！他们一直在暗处，像影子一样观察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一连串的疑问和无法遏制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这些人到底是谁？
他们把一个婴儿送到他家门口，究竟是什么目的？
“满意”？
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瘆人？
他们想要什么？是图钱？还是另有所图？
这感觉就像自己和柳如懿，还有天赐，都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给罩住了，对方隐匿在暗处，而他们在明处，连对方是谁、长什么样都一无所知。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紧闭的卧室房门，门后，是已经熟睡的妻子和那个被称为“礼物”的孩子。
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邻居八卦的范畴，这是实实在在的威胁，悬在头顶的利剑。
他必须尽快弄清楚这一切，为了柳如懿，也为了怀里的天赐。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桌上的那块布料，那个神秘的暗红色标记，现在看来，更像是一个不祥的预兆，一个危险旋涡的中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