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巢深处如死星般的冰冷余威犹在神窍,那枚半绿半灰的种子躺在掌心,沉重得像一座山岳。焚翎的一点残烬,红云馈赠的人参果元,被元凤以滔天伟力揉碎重塑,交予赵延祺之手,却也是扔给他一道滚烫的催命符。送这“故友遗物”回万寿山,是苟且酬劳,更是无声的警告:凤凰族与这蝼蚁的账,永不算清!
熔岩滚烫的黑石崖灼烧着赵延祺的靴底,痛楚细微却刺心。他咧咧嘴,牵扯到的内腑伤痕隐隐作痛,元凤最后那声裹挟着圣威的“滚”字余威仍在震荡他这太乙后期的筋骨。摊开手掌,凝视着那枚奇异种子——半是乙木清透温润的生之菁华,半是朱雀灰烬沉淀的死寂执念,两者在元凤的力量下强行融合,透着一股不祥却强大的悖论气息。
万寿山。
念头刚起,体内沉寂的混沌元力场已然无声运转。源自鸿蒙量天尺碎片的对空间法则的精妙洞察力,在道基深处悄然点亮一串极其繁复的符文轨迹。这些轨迹勾连着洪荒地脉元气的流转节点,最终指向洪荒中央那片隔绝尘嚣的净土坐标——正是万寿山五庄观核心药田区域附近一处空间褶皱的“气眼”!
“混沌藏踪!”
赵延祺心念一动,新得名号的道场本源之力瞬间激活,将他整个人包裹成一颗微缩混沌奇点,悄然融入空间暗流。石碗所化的指环嗡鸣震颤,碗底补天道纹与核心元凰神焰烙印的炽热气息一闪而逝,成为牵引这趟“快递任务”的最终道标。
万寿山五庄观。
炉火烧得正旺,茶香混合着烤火灵枣的甜暖气息弥漫室内。
“将军!”红云猛地一拍大腿,将一枚圆滑的黑玉棋子弹飞出去,滚落在地面一株不起眼的灵草根部(正是赵延祺千年前悄悄埋下土行道则碎片的那株)。
“老镇啊老镇!你这棋路怎么越来越像外头那些杀红眼的夯货?莽!太莽!”他抓起身旁酒葫芦灌了一大口,脸上愁苦更甚,“瞅瞅东边海里那祖龙老长虫,跟自家疯儿子打得多凶?肠子都快被那无厌魔物扯出来涮锅了!南边凤凰窝…唉…” 后面的话他没说,只闷闷地又灌了一大口。
镇元子手执一枚白棋,悬于棋盘上方久久未落。胖乎乎的脸上万年不变的平和不减,眼神却穿透山岩草木,感知着天地间那几乎凝为实质的血劫煞气。麒麟崖崩塌的轰鸣与麒麟怨毒的诅咒虽被层层山水挡住,却也搅动了他药田中几株年份不足的仙草灵根,其蕴含的清灵道韵被煞气丝丝污浊。
“天发杀机,龙蛇起陆。”镇元子缓缓落子,声音带着一丝大地般的疲惫,“劫煞如潮,侵染乾坤。纵是方外之地…根须深处亦难独清。”
就在这叹息余韵未消之际。
院中那株吸收过赵延祺土行道则碎片、如今已翠绿茁壮的灵草根部,空间如流水般极轻微地荡漾了一下,一丝微尘逸出。
尘埃散去,赵延祺的身影浮现。气息依旧收敛如玄仙,但眉宇间残存着一抹难以尽去的焦痕(元凤灼烤所留),衣袍上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死火山特有的硫磺煞气。
“晚辈赵延祺,不请自来,拜见两位前辈!” 他恭恭敬敬拱手作揖,眼角余光却第一时间捕捉到红云紧锁的眉头和镇元子眼底那抹山雨欲来的沉重。
“咦?是你小子!” 红云立刻跳了起来,脸上愁苦被好奇冲散,“嘿!上次溜得倒快!千年不见……嘶,你这身上……” 他抽了抽鼻子,红云道体天生对元气波动极度敏感,瞬间捕捉到赵延祺身上那丝微弱却清晰的不死火山本源气息与煞气残余,“刚从凤凰窝那片地火里爬出来?捡啥宝贝了?命够硬的啊!” 他眼中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镇元子目光如温润璞玉,在赵延祺身上缓缓扫过,看到他安然无恙似松了一口气,随即又被一抹了然取代。这位宅仙的感知远比红云精微得多,那缕缠绕在赵延祺道基深处的凤凰神焰烙印气息如同黑夜中的灯火,在感知触及的瞬间被其感应,虽不明缘由,却也明白这年轻人与凤凰族的纠缠远超预期。他捋须点头,笑容一如既往:“小友安然便好。量劫汹汹,能得一方静土喘息,已是福缘。只是观小友眉间有郁结,此行……怕是不易?”
“承蒙前辈挂念。”赵延祺苦笑,眼中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惊魂未定与憋屈。他摊开手掌,小心翼翼地将那枚半绿半灰、气息奇异的种子托至胸前。“不敢隐瞒前辈。此行……确是受人之托,送此物至五庄观故友面前。”
“故友?啥玩意儿?”红云凑得更近,伸着鼻子在那枚种子上方使劲嗅,“嘶…乙木菁纯气息…是当年送你那仨果子?怎么弄成这鬼样子了?绿不绿灰不灰的……嗯?!还有一股子…凤凰神焰烧过留下的焦糊味儿?像…有点像朱雀神卫那种烈火余烬的感觉?”
镇元子温和的目光在触及种子那半灰半绿、散发着极其矛盾气息的瞬间,猛地凝固!
“火中栽木……烬里藏生……神凰手笔?”他胖脸上第一次显露出无法掩盖的震撼与凝重!那灰烬里沉淀的一丝真灵烙印虽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源自混沌太初的赤子悲悯真意,是他熟悉无比的红云本命气息!而那包裹灰烬、强行助其稳定形态的,正是元凤的本源涅盘神焰法则!
“这是……”镇元子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