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行云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猛地转头,伸手死死抓住沐雪苒的手腕,“苒苒,你确定,要选他!我明明告诉过你,要乖一些,你为什么总是这么不听话。 ”
沈墨白看见厉行云的动作,周身瞬间散发凛冽的怒意,他猛地伸出手, 狠狠擒住厉行云的另一只手臂,“厉大人!苒苒不过是在向陛下如实陈述,你竟妄图在这朝堂之上,公然威胁她?我警告你,立刻松开我的妻子,把手放尊重些!”
厉行云听完,缓缓转过头,脸上扯出一抹嘲讽至极的冷笑,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你的妻子?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和我争?”
宣武帝高坐在龙椅之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原本平和的面容瞬间阴沉下来,重重地拍了拍面前的案几。
他威严的声音瞬间在大殿内回荡:“够了!大殿之上, 你们两个七尺男儿竟如市井媪妪般,絮聒不休,成何体统?所有是非曲直,你们只需如实道来,朕自会明辨!”
沈墨白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翻涌的怒火,“陛下,当初厉行云在宁台抢婚,苒苒性子刚烈,以死相逼,他才暂且放过了我和一众宾客。本以为事情就此平息,可谁知,当日他带着苒苒离开后,竟丧心病狂地派了大批武卫折返。那些武卫手持利刃,见人就杀,整个喜堂瞬间沦为人间炼狱,宾客们的哭喊声、求饶声不绝于耳。随后,他们还放火烧了整个院子,所幸,那些武卫奉命将臣留到最后折磨,臣才侥幸从那血海屠场中逃脱,而在逃亡途中,恰好又遇到刑部张大人途经办案,幸得张大人搭救,暗中派人一路护卫,臣才得以隐姓埋名, 保全了性命,参加科考,今日有机会面见陛下,恳请陛下为臣和无辜死去的村民做主 。”
沐雪苒站在一旁,听到这些 ,眼中满是惊恐与不可置信,她死死地盯着厉行云,眼中的厌恶与憎恨, 如汹涌的潮水般翻涌而出。
一个人怎么能丧心病狂至此,他还有丝毫的人性么,认识他之后,她才知道, 原来真的有人,是天生恶魔心。
厉行云被沐雪苒的眼神看得心中刺痛,下意识地松开了手,急切辩解道:“苒苒,你别听他胡说,我真的没有杀那些人,我可以对天发誓!”
沐雪苒哪里听的进他的话 ,“不是你是谁!这世上只有你,才会有这般歹毒的心肠, 厉行云,你为什么这么狠,你杀了那么多人,就不怕死后下阿鼻地狱么!”
厉行云自嘲, “也对,你怎么可能会相信我。 ”
“陛下, 臣的确心慕沐雪苒, 抢了婚,但是却从来不曾折返伤害村民,此事定是沈墨白蓄意陷害!”
宣武帝坐在上方,看着这混乱的场景,揉了揉太阳穴,心中有些烦躁。
他沉声道:“沈墨白,你既指控厉行云屠杀村民、烧毁宅院,可有确凿凭证?空口无凭,可不能随意定罪 。”
沈墨白不慌不忙,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份血书,双手高高举起,说道:“陛下,臣有实证。臣当初逃离之后,实在放不下心中的愧疚,便冒险回到村子,想为他们收敛尸身。就在那时,臣发现有几位已逝去的村民,他们在弥留之际,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写下了这份血书,控诉厉行云的滔天罪行 。”
宣武帝微微点头:“呈上来。”
一旁的大太监立刻快步上前,接过血书,呈递给宣武帝。
展开血书之后,只见上面血迹斑斑,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一股决绝,的确是一份控诉厉行云罪行的血书 。
厉行云冷笑一声道:“不过是一份血书罢了,随便找个人都能伪造,怎能仅凭这个就断定是我所为?”
沈墨白依旧镇定自若,不紧不慢地说道:“回陛下,苒苒的丫鬟知意可以证明此血书并非作假。因为这份血书乃是知意姑娘的表叔亲手所写,知意姑娘自小与表叔亲近,必定能认出这笔迹 。”
宣武帝闻言,挥了挥手。
大太监立刻将血书拿到知意面前。
知意看着那熟悉的字迹,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她颤抖着双手接过血书,嘴唇也跟着哆嗦起来,紧接着 “扑通” 一声跪下,哀嚎出声。
“陛下,此血书的确是我表叔所写。当初我家姑娘大婚,同村的父老乡亲都赶来祝贺,后面厉大人抢婚,还将我与妹妹一同掳走,逼我们做了姑娘的婢女,我们便再也没有见过亲人。后来,奴婢曾偷偷去打听村中父母的近况,才得知全家竟被灭口,奴婢本想告知姑娘,却被厉大人威胁,只能一直隐瞒至今 。这血书的每一个字,都是表叔的笔迹,绝无虚假。恳请陛下为民女做主,严惩凶手,还我全家一个公道啊!”
金銮殿内,气氛顿时凝重得近乎窒息。
厉行云 抱拳高声回道:“陛下,臣冤枉!臣只认抢亲一事,可那血书,是沈墨白蓄意伪造,臣未曾屠杀村民,恳请陛下明察!”
这时,越良玉从容一笑, “厉大人,事到如今,你再狡辩也没有任何的意义,这郡主和她的丫鬟,一个是你的未婚妻,一个是你府中人,都已亲自指认,你还如何抵赖, 父皇,依儿臣看,这厉行云草菅人命, 心狠手辣, 留在世上 ,实在是一大祸害,还请父皇立即将他处以绞刑, 以告慰那些被他残害致死的冤魂,还众多百姓一个公道。 ”
这时,殿内不少群臣附和:“请陛下处死厉行云,以正视听!”
宣武帝正要开口, 一声 “父皇” 骤然响起,打断了他的话。
越良泽开口求情:“父皇 ,血书一事疑点颇多,厉行云若是当真手段狠绝, 怎么可能只是屠杀一些无关之人,却独独让自己的情敌活了下来, 依儿臣看,此事确实另有隐情。 ”
沈墨白绝不可能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太子殿下,臣所言句句属实,臣之所以活到现在,是因为厉行云想要留着臣,每日折磨,不想让臣死的太过痛快,殿下若是不信, 臣可以脱衣证明。 ”
说着 ,沈墨白开始解开自己身上衣扣 ,随着上衣滑落,他的前胸后背袒露在空气之中, 那上面全是纵横交错的伤疤 ,像一张破碎又可怖的残布,记录了他曾经遭受过的折磨。
沐雪苒紧闭着双眸,心中全是震惊与心疼,她下意识低垂下头,不敢再看他的身体一眼。
看到沐雪苒对沈墨白的怜惜, 厉行云此刻恨不得抽了他的精骨,扒了他的血肉。
想不到这沈墨白竟然有如此城府,为了陷害他, 还能对自己的身体下如此死手, 连他自己都要以为是他将他折磨成这样的了 。
事到如今,越良泽一时也找不出其他的,为厉行云开脱之法 。
这时, 厉父匆匆站了出来,“噗通” 一声跪倒在地,满脸愧色。
“陛下,是臣教子无方,才致使犬子犯下如此弥天大罪。但血书一事 尚有可疑之处,臣坚信犬子不会滥杀无辜。恳请陛下念在我厉家世代为陛下、为朝廷鞠躬尽瘁的份上,饶犬子一命,臣愿以先皇赐予我厉家的丹书铁券,换取犬子一条性命 。”
丹书铁券! 难怪能有恃无恐,明明恶事做尽, 却仍然能保住性命,真是不公!
宣武帝听后,长叹一口气,“也罢,看在丹书铁券的份上, 厉行云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残害无辜百姓,强抢他人妻子,罪无可恕, 即刻贬为贱民,打入天牢, 受刑三日, 三日后流放三千里之外的北国边境守城,今后 ,没有皇家诏书,不得回京 。”
厉行云心中虽不甘,但能保住性命,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以后他自有办法翻案回到京城,再找机会便是,于是他向宣武帝磕头,叩谢圣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