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作为曾经杨柳镇最大的地主豪绅,其身家底蕴远非普通的小地主可比。
光是在云华县的府宅,便占地二十亩,内中屋舍成群,家仆奴婢足有五六十人。
此刻苏家家主带头跪在堂中,额头冷汗涔涔,身后还有近百个苏家人,皆面如死灰,低头伏地,不敢有任何动作。
沈白楼坐在堂上,打了个呵欠道:“苏尘,你入武备已有半月,可知朝廷法度,凡平民袭杀入品武人者,如何处置?”
“主犯腰斩,余下族人,尽皆流放!”
站在一旁的苏尘冷冷回道。
早前武备撞开苏家大门时,苏家主还以为是来了贼寇,正要带领家仆反抗,但见带队的是自己亲儿子,心中顿时大定,然而未等他高兴几时,一众武备便四下搜人,将所有人集中在前院,直接就给安上了‘袭杀入品武人’的罪名。
苏家主本想解释说和,被一名武备当场抽了几个耳光,立刻老实跪地,听候发落。
苏尘冰冷的话音刚落,苏家一众人皆神色愕然,一副不敢置信的神色。
“苏尘!你也是苏家的种,你以为苏家垮了,你就能逃得了吗?”
一名衣着光鲜的公子哥忍不住抬头怒道。
苏尘冷眸一扫,厉声呵斥:“大胆!给我掌嘴!”
在其一声令下,两名武备当即架住对方,由另一名武备左右开弓,连抽了几十个耳光,直将对方打得一嘴血沫。
“铭儿……苏尘,你这不孝子,你不得好死!”
那公子哥身旁的美艳妇人气得怒目圆睁,恶狠狠骂道。
很快又有几人上前按住妇人,将之依法炮制。
一时间其余人再不敢言语。
“大人……我苏家何错之有,竟引得大人如此动怒?”
苏家主小心翼翼抬起头,面色发白道。
沈白楼俯视着脚下的苏家主,这个男人一年前在杨柳镇时,还曾是普通百姓踮起脚尖都不敢仰望的存在,仅仅一年光景,他便如同死狗,跪在自己面前摇尾乞怜,连反抗之心都不敢生,这便是权力的美妙之处。
他声音冷淡道:“苏家主不妨问问你的好侄女苏蝉,她这些天做了什么。”
跪在人群中的苏蝉闻言身躯一顿,目光沿着人群的间隙,偷偷看了一眼沈白楼邻座的陈铁山,美眸当下巨颤。
“贱人!”
未等苏家主发怒,苏蝉身前的中年男子怒吼一声,伸手扯住苏蝉的头发,将她拖了出去。
“快说!你因何事得罪了大人!”
那中年奋力咆哮道。
“爹……”
苏蝉没想到一直对自己溺爱有加的父亲,有朝一日会率先站出来惩治她,她的眼眸中泪水萦绕,继而望向沈白楼,咬牙切齿道:“姓沈的!你敢动苏家,武盟不会放过你!陈师不会……”
“啪!”
苏蝉的生父见她仍在嘴硬,直恨不得当场撕烂她的嘴,当即狠狠抽了她一记耳光,将她的话语打断。
苏蝉伸手捂住火辣辣的侧脸,扫了一眼苏家众人,原先对她宠爱有加的亲人此刻都用充满恨意的陌生眼神,剜向她。
要不是脸上仍蔓延出疼痛,她甚至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她将目光恶狠狠瞪向沈白楼,这已是苏蝉最后的倔强。
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他!
那个曾经身上散发出动物的浓重腥臭味,一个下贱卑劣试图用一只狼尸,换来武馆学武资格的破落猎户!
然而此时此刻,这个曾经的贱民却撑着脑袋,靠坐在苏家的主位,静静俯视着脚下的苏家主,甚至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给她。
这让苏蝉无来由炸怒,奋起嘶吼道:“我杀了你!”
下一刻,一群苏家人一拥而上,将她按倒在地,死死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发出任何声音。
沈白楼看着苏家主,道出了最后的解决之道:“将七成财产交接给苏尘,苏家可活。”
“这……”
苏家主听罢一时哽住。
苏家足有良田千亩,金银万两,此等巨富乃是苏家几代人积攒而来,苏尘不过是苏家主四个儿子中他最瞧不上眼的一个,按理是没有资格继承家产的,如今沈白楼一开口,竟就帮他要走七成!
“我今天来,是因你苏家之女伙同他人,企图毒杀陈铁山,陈总旗。”
沈白楼语毕,脸上浮现渗人的笑容道:“袭杀武人已是大罪,虽未得手,亦是死路一条!更何况陈总旗是武庙官身,罪加一等,判你家产抄没,全家流放,可有异议?”
“草民不敢……”
得知其中缘由,苏家主才知苏蝉闯下泼天大祸。
“选吧。”
沈白楼起身,已颇为不耐烦。
苏家主倒也是个果断之人,当即咬牙:“草民愿交出财产。”
“聪明,这里就交给你了,苏尘。”
沈白楼理了理衣衫,领着陈铁山朝门外走去,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瞧苏蝉一眼。
他今天过来,就是要告诉云华县的士绅,但凡在他沈白楼麾下,即使是个小小武备,也不是谁都能欺压的,如苏家这等大地主也要甘心割肉,对于小家族而言,此更为逆鳞,触之必亡!
一众武备此刻看着沈白楼的背影,从最初的恐惧,到敬重,再度增添了一缕崇拜。
上官亲自出手,为下属争家产,这样的好领导上哪去找?在场的武备绝大多数都是出生富家,却不得宠,今日事后,去了本家都能彻底翻身,就此扬眉吐气。
“尘儿,你今日引狼入室,可知会将苏家推到何种地步?我们终归是一家人啊……”
沈白楼走后,苏家主脸上才添一丝血色,低声怨道。
“一家人?呵呵……”
苏尘莫名一笑,沉默片刻,突然怒吼道:“我娘当年不堪大夫人欺辱,只不过顶撞了她几句,便被你活活打死,那时你怎么不说我们是一家人呢?”
“从小到大,一众兄弟姐妹对我百般折辱,令我痛不欲生,那时你怎么不说我们是一家人呢?”
“这么多年来,只有月儿体贴我,照顾我,几个月前苏铭当着我的面将她折辱致死,你怎么不说我们是一家人呢?你哑了吗!”
“她只是个奴婢!死则死矣!你难道要你的亲兄弟给一个女奴陪葬吗?”
苏家主见他神态魔怔,大吼一声,企图将他唤醒。
“老狗,我今日不杀你,不是因为我心善,是怕沾染了弑父的罪名,被外人得知沈大人麾下有此等下属,会折辱了沈大人的威名,从今天开始,我会好好炮制你们,让你们付出应有的代价!”苏尘拍了拍苏家主的肩膀,语气阴森可怖。
“苏尘,你别乱来,你知道我哥是入品的武人,且入了武盟,未必会怕你!”
那个名为苏铭的少年被苏尘扫了一眼,吐出嘴里的血沫,硬着头皮虚张声势道。
“我们如此大张旗鼓围了苏家,你以为一房三房那两个废物不知道吗?你不妨私底下问问,他们可有胆子为你出头。”
苏尘眼角噙着不屑,一房的大儿子只是个用资源堆起来的九品初境,三房的娘舅更是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九品中境,这二人都为外强中干、吃软怕硬之人,只怕早就听见风声,不知躲去哪了。
“甲首大人,此人作何处理?”
一名武备指了指地上被苏家人死死按住的苏蝉,她此刻正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目光望向眼前这个自幼被她羞辱玩弄的堂弟。
“杀了!”
苏尘厉声说道。
语毕一名武备拔出佩刀,走到苏蝉身前,用脚踩住对方后背,瞄准脖颈一刀挥出,一颗香艳人头眼中带着极度的不甘,顷刻落地。
“啊……”
苏家一众人此刻再承受不住内心的恐惧,发出一阵惊呼哀嚎,皆无力瘫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