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
严春花正坐在院子里编蒲草垫,一抬眼居然看见李铜又来了。
李铜今天来手里没带东西,一进院子就像是在找陈青,抬眼四处看。
他盯着严春花,“陈青人呢。”
严春花用手语告诉李铜,陈青在屋里。
李铜压根没看懂严春花做的手语是什么意思,哦了一声,像是今天又是来蹭饭的。
严春花斜眼看了李铜的背影一眼,她眼睛里面的红血丝比昨天更重了,红到像是充了血。
李铜就是条彻头彻尾的恶犬,表面上一副跟人笑嘻嘻的样子,整天跟村里那群放高利贷的地头蛇混在一块,背地里脾气又臭又阴毒。
也不知道怎么跟陈青玩到一块去的。
又过一会,严春花进屋做饭去了。
迟病下楼的时候,李铜正蹲在围墙边上掘地里的蚯蚓,屁股恰好对着背后的迟病。
他把蚯蚓用石头碾成好几段,面无表情间垂眼盯着断掉的蚯蚓在地上疯狂蠕动。
李铜听见了背后的脚步声,他以为是陈青,头也不回的背对着迟病说了一句,“听说你跟林强家女儿好上了?”
“春婆上午算了一卦,说村里来了只会吸食活人精气的艳鬼……”
“村里又是吸血魔,又是艳鬼狐狸精的……啧啧。”
李铜连着说了好几句见陈青都没应,才侧过些脸回头看了身后一眼,直至他看清了背后的人是迟病,下意识低低操了一声,脸色一下子变了,站了起来。
“不,不好意思,我,我以为……你是陈青……”
迟病盯着李铜脸上那团怪异马赛克,又看到了地上蠕动着的几段蚯蚓,还有被李铜扒拉得乱七八糟的野花跟泥地。
像被野狗糟蹋过的野花、泥地跟蚯蚓……
迟病说了声没事。
李铜的脸颊几乎是一下子就烧起来了,他从烟盒里抽出根烟递给迟病,“抽,抽烟吗……”
迟病接了烟。
抽烟的时候,李铜硬着头皮站到迟病边上跟他一块。
他不敢挨迟病挨得太近,却几近直勾勾的盯着迟病指根上纹着的刺青、腕骨还有惨白皮肤下的深青色血管看。
李铜眼皮狂跳,只感觉整根喉管都有种异样的冰冻瘙痒感,脸颊却又发烫得厉害,水深火热着。
迟病侧过些脸看了李铜一眼,因为李铜刚才说的话说话了,“陈青跟薛鲥 ,什么时候……”
迟病眉微蹙着。
他没看见薛鲥跟陈青在一起过。
也有可能是他去外地的那几天。
李铜只感觉整片脸皮带着耳廓都酥麻了,脑袋跟滚烫的脸颊一起烧得彻底短路。
他酸软的牙关紧咬着,又硬着头皮抬眼看了一眼迟病的下半张脸,浑身毛孔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前,前两天好上的吧……”
背后突然传来脚步声,还有陈青的说话声音。
“什么好上了。”
陈青走了过来,衣服领口莫名有些凌乱,他穿着睡衣,锁骨上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弄出了点红痕。
陈青走到迟病跟李铜中间,叫了迟病一声,“哥……”
迟病应了他一声。
陈青才斜眼看了李铜一眼,他跟李铜个头差不多高,对着李铜拉扯冰冷薄唇,完全一副皮笑肉不笑脸部肌肉僵硬的样子。
“你前两天跟村里的李寡妇相亲了?听说她挺中意你的。”
李铜皱眉,“我什么时候跟李寡妇相亲了。”
陈青撒谎不打草稿,“可能听岔了,杨彪跟我说的。”
陈青又道,“像我们这种乡下小县城,不管公的母的,八婆起来都一个样。”
不知道为什么,李铜愣是从陈青话里听出一种阴阳怪气的腔调。
恰巧这时,薛鲥从她家屋子里走出来了。
薛鲥看见他们,把手里的篮子放下,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薛鲥身上喷了很浓的香水,对着陈青跟李铜打了下招呼,又对着迟病道。
“哥……我刚想去找你,晚上,你来我们家吃晚饭好不好……”
迟病看着薛鲥,点了下头,答应了。
李铜对着薛鲥讥讽道,“你别是跟林强一块串通好了来杀猪的吧。”
“还有林狱那小子,阴森孤僻得跟只野鬼一样,你也不怕他吓着别人。”
薛鲥生气道,“你乱说什么,哥跟我哥哥关系可好了……我哥哥 不会欺负哥的……”
陈青没说话,眼神光冰冷阴沉到有些瘆人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