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病是被暴雨的声音吵醒的,一睁眼就看见手机有一条未读消息。
【姐姐:小迟,姐姐要晚几天才能回家,你在家里好好照顾自己】
消息是陆溪融凌晨发的。
国外像是有时差。
系统空间里的小茄子安静到有些怪异,小茄子从告诉迟病需要检修那天起就再也没有吭过声了。
只有任务栏里的倒计时还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着,只是倒计时竟然从原先的两天时间变成了六天十三小时三十二分钟。
暴雨总给人一种喘不过气来的压抑阴沉感。
屋子里有股潮湿腐朽的木头味,窗外飘进来一股阴冷的土壤气息与草木味道。
迟病靠在床头听歌。
蓝牙耳机里是嘶吼的摇滚乐。
手指上的戒指不经意间脱落,滚进了床底。
迟病伸手去盲摸床底那个戒指的时候却意外在床底摸索到了一个本子。
他稍微迟疑了一下后把本子从床底摸了出来,手掌上沾上点床底的灰。
是本老旧的日记本。
封面已经被谁撕掉了,迟病猝不及防看见了第一页写着的那些文字。
……
2016年6月09日:
已经是第十九次做噩梦了。
好痛苦。
忽然想起来,念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和李xx从河塘里捞了几十条怀孕的鱼,把鱼开膛破肚后把鱼卵们从母亲的肚子里挤出来,最后在鱼的尸体上撒上泥巴和野草,玩厨房模拟游戏做鱼汤。
鱼卵破开,在大鱼的尸体旁无知快乐地游动,最开始像密密麻麻的眼珠子,最后像很多疯狂鼓动着的猕猴桃籽。
这导致我现在手上总有一股很臭的鱼腥味。
……
纸张已僵硬发黄。
字迹很清秀,迟病认出了这是陆溪融的字迹。
怀孕的母鱼、开膛破肚、尸体、鱼腥味。
每一个字眼都让迟病有一种怪异感。
没想到陆溪融小时候不懂事的时候做过这样的事。
她大概是在日记本里忏悔。
他没再翻别人的隐私了,把陆溪融的日记本放在她房间的桌子上,打算去洗手间洗一下手。
刚打开房门。
扑面而来的是股刺鼻到令人作呕的酒臭味。
客厅的地板上散落着几个玻璃酒瓶,瓶口在冒着一股无声的恶臭。
江软像是因为酗酒喝到整个人都浑浑噩噩思想麻痹的地步,背对着迟病睡死在沙发上。
迟病去洗手间洗干净了手。
虽然屋子里面还没有尸臭,但出来的时候迟病步伐还是顿了顿,怕江软是喝到酒精中毒了,悄无声息死在了沙发上。
靠近沙发的时候,迟病才察觉江软整个人都在轻微发着颤。
他像是魇住了,牙齿死死咬着丧失血色的下唇,牙齿尖端已经陷进下唇软肉里了,唇角是流淌下来的惊人血迹。
他脸上汗涔涔的,脸色煞白至一种惊人的程度,口里一直在口齿不清的低声呢喃着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迟病好像听见他喊了陆溪融的名字。
迟病突然想起了这臭小子昨天弯着唇问自己吃不吃水果的模样。
他还是晃了晃江软的肩头,试图让他从做噩梦的状态里抽离出来。
做噩梦的人总希望有谁能吵醒自己。
这股“骚扰”持续了好几分钟……睡着的人才终于睁开了眼皮。
他眼眶里的红血丝仿佛荆棘一般缠绕着,整个眼珠的颜色都带着暗沉沉的赤红血色。
一从噩梦里脱离出来,江软那些颤栗、发抖与口里的古怪呢喃便都停歇了。
他全然没有梦醒之人常带有的脆弱,缓缓从沙发上坐起来,用余光漠然地扫了一眼把自己弄醒的迟病便收回视线。
随后便一声不吭地站起来,回了自己房间。
跟昨天的态度相比,给人一种割裂感,像是人格分裂。
异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迟病回了房间。
他待在阳台角落抽烟,烟屁股烧到最后的时候,迟病突然身体僵硬。
后知后觉。
他知道江软刚才口里一直不停喃喃的话是什么了。
江软说的是——
放过我。
哐当一声。
合租公寓的银色铁门被谁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