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一点,就差一点,危止便心防破开,与温琼之彻底神交了。
好在他没有忘记自己的真正目的,让两灵体互相适应后,便带着温琼之脱离识海。
危止深吸一口气,彻底清醒过来。
睁眼后瞧见的,却是身子即将倾倒的温琼之,她似乎消耗了很多精气神。
想来也是,她应该很难面对这个真相吧........
危止一把将人拉住,想让她倚靠在一旁的软枕上,却不想温琼之悠悠转醒,下意识揪住了他的衣袍,直接扑倒在了他的怀里。
“危止.......”
“我在。”
“抱歉,是我失态了。”
“琼玉尊者无须介怀,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理解你此刻的感受。”
温琼之的模样有些迷愣,她倚在危止怀里,借着对方手臂的力道起身。
“危止,谢谢你。
你知道吗?当你在识海念出我名字的时候,我忽然觉得你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从头到尾,你只做自己该做的,没有逾矩,我很欣赏你。”
危止看着远离自己,却又态度诚恳、真心实意的温琼之,一时哑然。
原来,还有人会因为一个小小的帮助、一次再正常不过的照顾,而对他表达感谢........
在湖心亭时,温琼之还说自己容易被骗,如今看来,对方才比自己更容易被骗。
“琼玉尊者........”
“叫我琼之吧,我们不是知己吗?”
温琼之投来一个淡然微笑,显然是接受事实了。
危止却觉得这样的笑容太过灼热,让他的心也不禁滚烫了几分。
“琼之.......你如此坦诚待我,我反倒要觉得愧疚了。不如这样,你也别叫我危止了,唤我本名——秦肆。”
“秦肆吗,相比危止,这个名字更符合你的气质。”
温琼之垂眸浅笑,声音轻柔而又缓和地念出危止的本名。
而这,也是危止成为佛子后,第一次从旁人口中听见自己的名字,竟觉得有些陌生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的心泛起酸楚。
年幼时,他被送进万佛宗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忘记本名。
可又有谁能轻易忘记自己的来时路呢?
“时间不早了,我就先走了。愿你今后能够肆意人生,秦肆。”
说罢,温琼之打开一旁的窗户,轻盈跳了出去。
留给秦肆的只有她的背影,和那被清风吹拂而意外落下的一根青丝。
秦肆望向她离去的方向,将那根青丝捻在手里,很难形容此刻的心情。
他大抵明白温琼之先前说的意思了.......念出的名字,不只是名字,更是其背后所蕴含的意义。
而他,真的对此十分触动,并连带着对许久不曾联系的温琼之产生了好感.........
秦肆寻了块小布,将青丝包了起来,就当做挚友给自己留下的纪念吧。
他其实还有很多很多的话,想和这重新认识的挚友诉说。
他的来历,他名字的来历,他入佛门前的生活,进佛门后的生活........可是在他最有倾诉欲的时候,对方却猝不及防地走了,让他的心瞬间寂静下来。
危止呆呆坐在榻上,盯着叠好的布包发愣许久。
温琼之一走,似乎连带着秦肆这个名字,一起消失了。
秦肆重新变回了危止,就像屋内点燃的蜡烛,短暂摇曳出灵动火苗,短暂照亮了满堂幽暗,却在烧得正旺时熄灭。
青烟自由地逸散在空中,只余下的蜡油丝丝缕缕滑落,重新凝实成蜡烛本身。
——
温琼之挑了偏僻的小路来到凌霄宗居所的后方,飞身翻窗进屋。
她回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检查房间有没有人触动自己留下的机关,有没有意外留下的痕迹。
确保一切正常后,她才开始梳洗。
摊开双手,温琼之的掌心还余留了一些粉末。
为了确保能在短时间内,引导佛子对自己产生正向的感情变化,她动用了合欢宗出品的迷情粉。
配合着她诚挚的话术、精湛的演技、真情假意混合的情绪流露,危止果然被触动了心弦,居然还将法号之外的本名吐露给她。
真是可喜可贺。
温琼之将那些粉末销毁殆尽,回想起危止在灵体交融时的克制,流露出一抹真心的赞赏。
她的确很欣赏这位有毅力的佛修,所以真话假话掺着说,才更不会让人察觉出破绽。
至于危止说的“尽力”,如今也该变成“努力”帮助她了吧。
但要想对方“全力”付出,还得徐徐图之。
魔种拔除之法待定,温琼之的心头又浮现新的疑点。
就如复盘时所说,在她最有可能被种下魔种的魔族战役里,她的魔种该随着那些魔族尸体一同消亡的。
偏偏,魔种还是保留了。
温琼之和危止都明白彼此的未尽之言,魔种操控者大概率为侥幸存活的魔将,小概率是魔尊。
而温琼之,从不觉得自己有多么好的运气。
她这特殊的魔种,应当是魔尊种下的.........
可偏偏,她所处的不是前线,魔尊有必要大费周章地跑来对付一个当时才金丹期的她吗?
若这一切都是真的,那魔尊又图谋什么呢?两次心魔劫是否和他有关?
还有季瑾然,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
第一日大比,又闹出了一件水花不小的事。
起因是几名弟子想尝尝仙盟附近的早餐,于是赶在大比开始前早早出门。
却不想,他们在大本营外头瞧见几具死相凄惨的尸体,给吓了回来。
那几名弟子返回后奔走相告,便有人根据他们描述的死尸着装,指出那就是昨日几个当众处刑的恶徒。
众人恍然大悟,想来那些恶徒承受住了天命,却没抵住人祸,倒也是因果报应。
这点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弟子们比赛的情绪,该兴奋的兴奋,该焦虑的焦虑。
众人来到比赛场地上,按照修为从低到高,分阶段比拼。
之后依次抽签决定上场顺序,而闻修远、薛晟、席长靖的次序都恰好排到了明日。
温琼之见几个弟子今日都没轮上,便跟季瑾然告辞回去了。
有想留下看比赛的,可以接着围观;若是场上没有在意的选手,也可回屋做自己的事,临时抱佛脚也好,睡一觉排解压力也好,总之限制不多。
闻修远几人决定跟在师尊身后,并旁敲侧击地问她今日有没有什么安排。
不曾想,惹来温琼之的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