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鹏再次飞回漕帮驻地。
此时,赖文昌那只没了手指的左手已经包扎好,之前被吹得东倒西歪的桌椅板凳,也全部归位了,仿佛一切都恢复到了往日的平静。
王鹏看到后不屑地撇撇嘴。虽然自家幼湉找回来了,虽然幼湉没受到伤害,但这不代表他会轻易放过这些人。
然而,每每杀意沸腾的时候,他的理智又会告诉他,不能自己动手。
他如今身边可谓是暗流涌动。
虎视眈眈的人太多了,充满敌意的三皇子,表面亲近的二皇子,态度不明的晋王。
更别提背地里还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要是他大杀特杀,那就是明目张胆的违反大玄律。
即便他有能力全身而退,也必定要付出沉重的代价,同时会落人口实,到时候三皇子肯定会借机发难。
可让他碰到这种事儿了还轻易放过,别说自己心里那关过不去,同时肯定会被人看做没卵子的。
一时间,王鹏有点头疼,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能既出气,又把自己摘干净。
他思虑了许久,却依旧毫无头绪。
其他人也都寂静无声地等待着他的最终判决,整个现场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每次王鹏身上杀机四溢的时候,赖兴强的心就会猛的提起,其他人也是脸色难看,暗暗戒备,打定主意,只要王鹏他们动手,一定立马逃离。
可不一会儿,王鹏身上的杀意又会消退,转而无奈叹气皱眉。
如此反复好几次,漕帮众人都快被整崩溃了!
只觉得眼前的王公子多少有些大病,现在的局面,是杀是放全凭他一句话,何必这般折磨人!
放下喝干的茶碗,王鹏突然再次挂起了温和的笑容。
这笑容落在其他人眼中,却让他们心底“咯噔”一下,浑身凉气直冒。
毕竟不久前,王鹏同样露出过这样笑容,没多久,赖文昌的五根手指就被极其残忍地搅碎了。
“我突然有些内急,离开一下,见谅见谅哈!”
王鹏找了个极其无厘头的理由,脸上依旧挂着和煦的笑容,拱手向众人致歉。
其他人听到这话,先是松了一口气,可随即又皆是满头黑线,心中暗自腹诽这王鹏行事也太过古怪了。
王鹏朝暗卫使了个眼神,示意他们把在场的人都看好了,随后便大步走出屋子,轰鸣着消失在天际,片刻后,他再次来到了郭府。
郭富依旧稳稳地坐在老位子上,悠然品茶。
王鹏快步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礼,也不拐弯抹角,将方才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叙述了一番。
心说,自己的这位准岳父人老成精……呸!见多识广,应该能有好法子。
郭富听罢,只是淡淡地瞥了王鹏一眼,面无表情地问道:“灭门?还是留活口?”
王鹏被这淡然的语气镇住了,这就是大佬的世界嘛!生杀予夺全在他们的一念之间。
他微微低头,沉吟了片刻,才缓缓说道:“留女眷吧。”
郭富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而后轻轻放下,目光紧紧地盯着王鹏看了一会儿,再次问道:“确定了?”
王鹏被问的有些犹豫,按他的大天朝思维,理当杀他们全家,不然留的尾巴就是祸根,很可能几十年后跳出来个人,口口声声说要找他报仇。
可赖文昌最后因为家人,尤其是他的小女儿,果断说出黄幼湉的下落,此举倒是让他微微高看了一眼,就想着是不是该遵守一下江湖规矩,祸不及家人。
不知为何,脑中突然闪过雅墨的身影。
“算了!一家人还是整整齐齐的好。”
郭富没说话,再次盯着王鹏看了一会儿,同样的端茶,喝茶,放下,同样的问话:“确定了?”
这次王鹏没有犹豫,肯定的‘嗯’了一声。
郭富的指节在茶几上重重地磕了三下,紧接着,屏风后面转出一个中年管家。郭富神色平静地吩咐他去取来空白敕书和大印。
片刻之后,两篇敕书便新鲜出炉。
其中一篇的大意是:玄京城近日盗匪横行,治安状况堪忧,责令缉捕司全体人员即刻出动,全力惩奸锄恶,务必扫清城中祸患。
另一篇则写着:漕帮长老赖兴强与其子赖文昌,平日里作恶多端,罪行累累,证据确凿。现责令严查其余罪证,赖家全体成员先行收监候审。
王鹏全程目不转睛地看着郭富书写、盖印,心中满是感激。
待一切完毕,他退后三步,整理好衣冠,郑重地向郭富行礼,口中称道:“多谢泰山大人!”
这两篇敕书,无异于郭富将这次闹得沸沸扬扬的全城大搜捕行动,以及对罪魁祸首赖家的惩治,全部一力承担了下来。
这份拳拳维护的心意,王鹏实实在在地领情了。
第一篇敕书,就如同现代某最高厅下发的严打命令,为这次全城大搜捕行动赋予了合理合法的名头。
至于为何行事如此仓促,自然是为了防止内部有人通风报信,如此才能将行动成果最大化。
第二篇敕书则会巧妙地夹杂在此次收监犯人的案卷之中,悄无声息地给赖家定罪,让他们难以翻身。一旦进了缉捕司的大牢,生死便由不得他们自己了。更何况赖家本身就不是什么善类,随便一查就能找出一堆确凿的犯罪证据,至于最终能做到什么程度,就全看王鹏的意思了。
而王鹏要的是,一家人整整齐齐。
那么,就算大玄律规定未满十五的孩童免死贬为奴籍,赖家的孩子,也会因为身体不适,暴毙于大牢中。
当然,这种事情肯定不会落于纸面,自然会有人私底下料理。
“滚吧,后面的事儿就别掺和了。为了你一个小妾,闹得满城风雨。我现在还得进宫面圣,给你个臭小子擦屁股。”
郭富没好气地挥了挥手,言语中满是嫌弃。
王鹏听后,根本不在意老丈人的口气,嬉皮笑脸地绕到郭富身后,谄媚道“岳父大人辛苦”。
手上也没闲着,施展出前世讨好领导和老丈人的按摩手法,嘴上还不忘拍着拙劣的马屁。
郭富享受了片刻,虽说脸上依旧板着,可眼中却隐隐透出一丝笑意。
直到管家前来禀报,说马车已经备好,郭富这才起身,迈着沉稳的步伐朝外走去。
王鹏则像个小跟班似的,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打算送老丈人上了马车后,自己再回家。
临出门前,郭富突然停下脚步,挥了挥手,示意左右退下。
然后转身看向王鹏,问道:“听说你在千金镇落户的时候,填的岁数是十六?”
“嗯,小子先前不知,自立门户需得年满十六才行,就只能填十六了。”
王鹏一点都不奇怪郭富能知道这事儿,他反而奇怪当初购置未名园的时候,身边怎么没人提前跟他说这种细节。不过,他向来心大,也没把这当回事儿,转头就给忘了。
“如此……也好。”
郭富沉吟了片刻,接着说道:“你如今的处境,想必你自己也有所察觉了。有没有想过,把下月初五的纳征订婚仪式直接改成迎亲?”
“这……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