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依晨走出院门,凌宇抬起腿差一点追出去,但想了想,还是努力克制住了。
“这孩子,多黑呀!说走就走,那怎么行。”
继母絮叨起来,眼睛扫过三位男士。江晨国喝了点酒,已经不可能送女儿,只剩下凌宇和博亚了。
此时,凌宇从心里期盼姐姐把这个任务交给自己,他很想送依晨,想和她说话,想多了解一下这个女孩。
但碍于一种男女有别,还是怕别人多想,他竟有些心虚,不敢主动提出送她。
“博亚,送送依晨,她一个人回学校,怎么放心。”
“我?为什么不用舅舅,我还要玩游戏。”
“玩什么玩,赶紧的,我还有话和你舅舅说呢。”
姚雪梅好不容易抓住弟弟,怎舍得放他走。
一听姐姐的话,凌宇着急起来,他多么希望博亚任性起来,撂挑子不干,但却让他失望了,只见博亚不情愿拿起车钥匙,就要走出去。
“姐,我忘了,学校还有个视频会议,我必须先走。依晨我可以顺路送就可以了。”
不等姚雪梅反应过来,凌宇已经站起身,拍了拍博亚的肩膀,向大门走去。
博亚呆呆地愣在原地,视频会议,怎么可能?他亲自说这周全校师生放假,可以陪自己玩通宵,这空怎回事,送那个冷面村姑回学校,究竟唱的哪出戏。
依晨看见他,从来不笑,高冷范十足,背地里,博亚给她取个绰号——冷面村姑。
凌宇开上车,急忙追上了依晨,轻轻摇下车窗。
“依晨,我送你回学校。”
“不用了,我坐地铁回去,谢谢你。”
依晨可不愿意和他单独相处,红着脸拒绝了。
“这可是你爸妈的命令,我可不敢违抗。”
凌宇看这丫头一脸坚决,语气也加重了些。
“前面就是地铁站,我真不用。”
依晨不为所动,继续抵抗,彻底让凌宇不知所措起来。
“听新闻说,这几天地铁站附近有变态狂,你爸妈不放心,才让我送你,要不然,我才没这闲心呢!”
一听变态狂,依晨还真吓住了,抬起的脚竟不知道往前迈了,凌宇趁机说道:
“赶紧上车,磨蹭啥。”
听口气真像一个家长,充满了命令的口吻,再有她还真有些害怕,同宿舍的也说过,本市还真有偷窥狂。依晨最后还是坐上了车子。
一路上,只听到车子前进的声音,里面静静的,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凌宇忍不住看了一眼后视镜,只见小姑娘静静的坐在后面,安静得像只小猫,很乖。穿着一身白色长裙,披肩长发随意拢在后面,像一束百合花那样干净洁白,脸上呈现出一种孤傲,让人不禁联想到冰川美人。
凌宇有些走神,差一点闯红灯,吓得他赶紧一刹车,后面的依晨猝不及防,一下向前倒去,猛地撞在了副驾驶座的后面。
“对不起,刚才没注意红灯。”
“没事。”
由于刚才的失态,依晨白皙的脸上立刻涌起几片红晕,手死死抓住座椅,嘴唇紧闭着,看来吓得不轻。
凌宇吓得再也不敢看后面了。
一路上,两个人就这样别扭的前行,舒缓的轻音乐像催眠曲一样,依晨缩了缩身子,眼睛紧跟着闭了几下,不禁打了一下哈,赶紧用手捂住了嘴。
“困了就睡会,到学校我叫你。”
凌宇说着,把车里的暖风又调大了一些,更增加了困意。
依晨确实太困了,昨晚听说离A市一百里外的菜市场,有一个和照片里念晨一样的女孩,她连夜和明昊去寻找,结果又落空了。
渐渐的,依晨在温暖封闭的空间里,一阵困意袭来,随着音乐的节奏,悄悄睡着了。
凌宇的车在学校不远处的马路边缓缓停了下来,回头想提醒下车,突然他没有叫。
小丫头蜷曲在座椅上,双手抱着胳膊,睡得正香。
在这个晶莹剔透的脸上,依稀可见有泪痕滑过,凌宇有些慌乱,她为什么哭了?
“妈妈,别走,念晨,别离开我……”
依晨真的睡着了,并且还做梦了,她梦见在冰天雪地里,妈妈和妹妹站在不远处,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自己奋不顾身向她们跑去……
突然她发现妹妹不见了,她大声喊,妈妈像没听见一样,朝着另一方向走去,转眼就不见了,急得她不住呼喊着。
“妈,别走,念晨,你在哪?”
天好冷,整个世界都是白雪皑皑,依晨不自觉的把胳膊抱在胸前,身子缩成了一团。一看那可怜样,让凌宇瞬间破防。
凌宇突然有一种冲动,他真想把这个女孩抱在怀里,给她温暖,像爸爸一样,让她有依靠。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看见依晨就有一种怜惜的感觉,是那种心痛,只有他能看清依晨眼中的孤独。
他不是心软之人,但看见依晨开始,他知道了什么叫心疼,也许这就是同情心在泛滥。
想到这,自己也禁不住苦笑了一下。
有的人擅长伪装自己,她用漠然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懦弱,怕别人看穿自己,看似很强大,实则很孤独,依晨就是这样的人。她需要一个走进她内心,温暖她,爱护她,陪伴她,才能让她走出寒冷。
凌宇叹了口气,希望这个温暖依晨的人快些来吧!
依晨何尝不在琢磨他,奇怪,在这个男人的面前,虽然有些别扭,但她从心里信任他,否则,她也不会在车里睡着。虽然和这个人接触很少,但她感觉到凌宇是个温暖的人,有时觉得他离得很近,好像能看透自己的内心。
有时她怕,怕别人了解矛盾的自己,那样,会被他们瞧不起的,她要武装自己,甚至远离最好。
有时,依晨也想和家里人亲近,当继母为她准备早餐的时候,或者爸爸投来关心的眼神,她不想用冷冰冰的这张脸面对他们,她想微笑说声“谢谢”,或者感激地说一声“我没事,很好。”
但她还是做不到,身体里另一个自己要她坚持,就像是坚守阵地的战士一样。不能违背心里的约定,如果那样,不仅对不起妹妹,也是对妈妈的一种背叛。
带着这个枷锁,她活得好窒息。
有时依晨宁愿过得很苦,这样她的心里才能找到一丝平衡。
不知过了多久,依晨醒了,身上盖的外套说明自己睡得真死,不禁脸又红了。
“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没事,我和门卫打招呼了,你进去吧!”
“谢谢,舅……教授。”
依晨最终还是没有把“舅舅”的称呼说出口,他是博亚的舅舅,不是我的。
凌宇凝视着依晨的背影,直到拐进了校园,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