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当初去庞家求救助,当场便被庞家人逼迫签下了婚书,关了起来,聘礼和大夫都是庞家人送过来的,阿姐至此便被庞家人囚禁,无法出门。
这应该是阿姐,婚后第一次见到自己,在看到自己好端端的站在这,没有一点怪罪,反而是庆幸自己没出意外。
“青雨,我刚刚听村里人说咛儿回来了?”
父亲放下门外的两桶水,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在看到床上躺着的人时,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随即老泪纵横地冲了过去,拉住了穆商咛的手:
“咛儿,你怎得瘦了这么多?是不是庞家人待你不好?”
他上下打量了穆商咛,不争气地流出了眼泪,用长满老茧的手擦了擦,阿姐再也忍不住,她在家里也是父亲母亲的宝贝女儿,怎么出去了便要受此等委屈:
“爹,庞伟征他要娶妾!”
“什么?!这不是刚成婚吗?这是谁的意见?”
“爹,你有所不知,那庞伟征整日游手好闲,在成婚之后,最初几日,待我到也和善。
只是他屋内通房众多,看我有了身子……便和屋内的丫鬟弄到了一起,还要抬那丫鬟做侍妾,为此还不惜向我动手……”
她说着卷起了衣袖,露出了狰狞的乌青,穆莺莺这才发现她的脖子后、手臂、脸颊,皆有不同程度的淤伤,有些看起来似乎是旧伤。
“竟有如此的荒唐事!咛儿你有了身子切莫动怒,那庞府不想回便不回,在爹爹这不缺你这一口饭!”
“爹,女儿自成亲之前便和那庞老二说清楚了,一生一世一双人。婚后孝敬公婆,管理家宅,女儿皆亲手处理,虽不愁吃穿,但也谨记着富贵不能淫的道理。
如今,女儿发现,自己和庞老二不是一路人,也不想再委屈自己,更不想委屈这个还没有出生的孩子。”
“特么的,这庞伟征是不是想死啊,他竟然敢打你,我这就到庞家去找他,打回来,给阿姐你出气。
他庞伟征我说难听点,脸上也就是落了个五官,长的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还想娶妾,外面做得太过分了些,当我老穆家是没人了是吧?”
“二弟,不要冲动,咱们毕竟理亏在先,拿了人家的东西,便要受这份罪,如今我也想明白了,这怕就是阿姐的命!”
“什么狗屁的命不命,阿姐就算同他庞老二和离,还能有嫁不出去的道理?
他庞老二当初死乞白赖地求着阿姐,如今得到了,反而如此对待,那便干脆和离,踹了这个丑八怪才好!”
穆莺莺看着情绪激动的二哥,只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开口询问:
“阿姐今日是怎么回来的?听说庞家人不允许你出门,怎的会倒在了村子口?”
这一句话便说到了关键,阿姐耸着眉头,一副难以启齿,但还是叹了一口气说了出来:
“哎,罢了,到如今我还在乎这脸面有什么用?今日那庞老二吃了点酒,在好友面前便要同我行鱼水之欢,我已有身子,胎相不稳,又是大庭广众,怎会理会他这无理要求?
谁知庞老二觉得我扫兴,失了他的面子,便当场要了那丫鬟来打我的脸,见我没有反应,更是气急败坏,上来便拳打脚踢……
幸得府中嬷嬷垂怜,拦了一下,将我带下了场,又给我收拾了包袱,让我逃出府。不然今日怕是见不到爹娘和弟弟,妹妹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脸色皆是愤懑和心疼,原来阿姐在我们看不到的角落受了这么多苦。
穆莺莺突然意识到不对的点在哪,连忙开口:
“那嬷嬷……是庞家谁的人?”
阿姐思索了片刻,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对:
“那嬷嬷是庞老二的乳娘,在庞家待了有些年份,不然也拿不到府中的钥匙。只是……不知道为何会放我出来?除非……”
“除非他们是故意的!”
穆莺莺连忙接上,阿姐不敢相信,害怕地后退: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嗯?管他庞家打的什么算盘,既然阿姐已经回来,那就别走了!他庞老二若是敢来要人,定要把他打得半个月下不来床!”
二哥不耐烦地挥手打断:
“阿姐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说这些扫兴的话干什么?我们一家人也在吃一顿团圆饭,那鸭炖好了没有,正好阿姐也在,给阿姐补补身子!”
母亲摸了摸阿姐只剩下骨架的手掌,心疼地点头:
“好,闷了一下午,如今应该也软烂了,不管发生什么事,饭还是要吃的。”
接下来的话,穆莺莺却一句也听不下去,如果此事是庞家人刻意为之,那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就连阿姐肚子里,他们庞家的孙子都可以放弃,怕就怕是穆莺莺此时心里想到的最坏的结果……
母亲用陶碗装了满满一碗,冒着热气的芋头炖鸭,整个房间瞬间充满了鸭肉的香味,混杂着甜糯的芋头香,早已软烂的芋头融化在汤汁内,光是看着就能够想象出来会有多下饭。
阿姐原本闻到了新鲜鸭肉的味道,还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在这样的荒年,即使是庞家那样的大户人家,也很少会吃到新鲜的鸡鸭鱼肉。
大部分吃的都是腌制的咸货,如今竟在自家的餐桌上看到了,还有光是看着水头就十分不错的芋头,这二者的混合简直是极品美味。
“这是鸭肉?”
“呵呵,是呀,是你二弟和三妹弄回来的,芋头也是你三妹找的,你三妹人小鬼大,找吃的最擅长了。”
母亲回应着阿姐的话,还不忘手指宠溺地刮了刮穆莺莺的鼻子,穆莺莺害羞一笑:
“平时我们喝的都是陈米粥,今天蹭了阿姐的光,娘亲煮了土豆焖饭,这土豆焖饭是再加点木姜子油,可香了呢!”
穆商咛一时间愣住了,随即安慰地笑了笑,自己离开以后,家里人过得好像也不错。
随手扒拉了两口土豆饭,绵密顺滑的口感,不输庞家小厨房里的糕点,鸭肉软烂,鸭皮劲道,轻咬一口木姜子的香味充盈着口腔,好吃到一瞬间失去味觉。
还没来得及吃两口,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阿姐条件反射地颤抖起来。
“穆商咛!穆商咛!你给我滚出来!我知道你在屋子里面!别逼着老子进去把你抓出来。
老子花了那么多钱和米,把你买回来,不是让你三天两头往娘家跑,没见过人家做妻子的像你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