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长林肯平稳地行驶在山城特有的蜿蜒道路上,车窗被深色玻璃隔绝出两个世界。苏凌熙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目光掠过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落在副驾驶座的保镖身上。
“爷爷这次的安排,倒是把我扔到了风口浪尖。”他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
后视镜里,保镖的喉结上下滚动,西装肩线绷得像拉直的弓弦。这队从特种部队退役的护卫队,唯独在苏凌熙似笑非笑的注视下会露出新兵般的局促。
“木槿和南笙那边,有什么新动静?”苏凌熙将烟头丢进车载烟灰缸,他脱下登山服,露出里面那件在圣彼得堡军校时的制式内搭,领口处还留着狙击枪托抵过的压痕。
前排的保镖转过身,从战术背心掏出防水记事本,微微颔首,压低音量:“少爷,她们下午在老城区茶馆待了两小时,期间只和茶点师傅有过接触。晚上在串串店聚餐,只有他们六个人。”
“她们比我想象的更警觉。”苏凌熙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木槿……不像只是个养在深闺的贵族小姐。”他对联姻本就没什么兴趣,爷爷的安排他向来不会直接抗拒,但也从未真正放在心上。
“少爷,需要加强监视吗?”保镖问道。
“不必。”苏凌熙摆摆手,“盯得太紧只会打草惊蛇。爷爷要的是‘摸索’,不是打草惊蛇。让他们保持距离,山城的雾太浓,别把自己搭进去。
车载冰箱突然发出轻微嗡鸣,苏凌熙盯着冰箱门上的倒影:自己右眉尾那道疤痕在雾光中若隐若现,那是十六岁在西伯利亚雪原被狼獾抓伤的。爷爷说伤疤是军人的勋章,可他更想知道,父亲当年在第七研究所到底替谁挡了子弹。
苏凌熙看着窗外掠过的跨江索道,轿厢在雾中像枚悬空的胶囊。他想起七岁那年,父亲抱着他坐索道,指着江对岸说:\"阿熙,看见那片雾了吗?真正的秘密都藏在看得见摸不着的地方。\"
此刻,那片雾正漫进车窗缝隙,在他手背上凝成细小的水珠。保镖递来热毛巾,他却忽然按住对方手腕:\"你说,若当年父亲没接那通电话,现在会不会也在陪着我妈吃饭……”
保镖的手指僵在半空。车厢里只剩下轮胎碾过减速带的闷响,以及苏凌熙用指甲轻叩扶手的嗒嗒声——那节奏竟与父亲失踪前发报的频率分毫不差。车窗外,雾更浓了,仿佛要将这辆黑色的钢铁巨兽,连同里面所有未说出口的秘密,一起吞噬进山城的夜色里。
串串店的红汤咕嘟冒泡,芮芮用竹筷戳着碗里的脑花,忽然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小木头!你爸是不是老糊涂了?让你嫁那个苏什么熙?听名字就像古装剧里的冷面王爷!”
肖子翊夹毛肚的手顿了顿,油碟里的芝麻溅在瓷勺上。他把一碟酥肉推到芮芮面前,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别胡说。”
“我哪胡说了?”芮芮叉着腰,胳膊肘不小心碰倒了啤酒瓶。肖子翊眼疾手快地扶住瓶子,指尖沾上了冰凉的酒液。他顺手用纸巾擦了擦芮芮面前的桌面,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苏家是军官世家,在西南这一带……很有分量。\"
“管她什么军官世家,都配不上我的小木头!”芮芮义愤填膺看向木槿,“”木头你想想,你从小爬树掏鸟窝,进苏家不得被规矩捆成粽子?再说了——”她突然凑近木槿耳边,用能让全桌听见的音量嘀咕,“你现在有南教授了……”
木槿的脸“腾”地红了,筷子差点掉进锅里。她拿手背敲了敲芮芮的脑袋,耳尖微微发烫:“我怎么可能答应嫁给苏家!”她低头搅着香油碟,余光瞥见南笙面无表情的脸,猜不出她此刻在想什么。
肖子翊默默地给芮芮碗里堆了座金黄色的酥肉小山:“多吃肉,少说话。”见她还准备开口反驳,他索性夹起一块,直接送至她唇边,“快吃。”
锅里蒸腾的热气中,木槿看见南笙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密的阴影。她突然想到什么,凑近南笙耳边:\"南教授,我忽然觉得那张合照……站在中间穿军装的人……\"
\"眉眼确实有几分相似。\"南笙明白木槿想说什么,她的声音很轻,热气拂过木槿的耳垂,\"如果按年龄推算的话,照片上那个人应该在七十五左右。\"
\"说不定……就是苏凌熙的爷爷!\"木槿脱口而出,随即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
锅里的热汤突然剧烈翻滚起来,炸开的油星像微型烟花。芮芮吓得往后一仰,肖子翊下意识伸手护在她脸前,手背溅上了几滴滚烫的热油。
\"烫到了?\"芮芮抓过他的手,她捏着消毒湿巾的手指微微发颤,湿巾边缘蹭过肖子翊手背上泛起的淡红燎泡。那那片皮肤像被细密的针扎过,“疼吗?”
“不疼。”肖子翊微微脸红,喉结在灯光下滚动,“男人,这点小伤算什么。”
他想收回手,却被芮芮紧紧抓住:“男人怎么了?男人就不是人吗,就非要忍受疼痛吗?烫伤处理不及时色的话就要留疤的!”
她的话语如同连珠炮一般,让肖子翊有些措手不及。他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但芮芮的力气却出奇的大,让他根本无法挣脱。
芮芮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过于急切,她拉着肖子翊的手,站起身来,语气坚定地说道:“走,跟我去洗手间。”
二人走后,陆宇枫和莫绮男交换了个眼神,默契地开始抢最后一片黄喉。木槿趁机往南笙身边靠了靠,肩膀相贴的触感让她安心了几分。
南笙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她瞥了一眼屏幕,是一条加密信息:\"七星点位已确认两处,磁场异常加剧。\"她的指尖在木槿掌心轻轻一划,这是她们约定的警示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