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瑛突然拽住云槿的衣袖,火红的发梢在阳光下跃动着细碎的白光:\"小槿姐姐你看!前方,有城镇!\"
云槿抬眸,果然有一座巍峨的城墙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太好了!终于能睡床铺了!\"赤瑛雀跃着转了个圈,腰间的火灵兔灯笼随之晃动。
自蜃妖一战后,或是因祸得福,赤瑛的灵力不减反增,就连这盏火灵兔灯笼也愈发敞亮,此刻正浮现出\"西陲边境\"四个朱砂小字来。
当二人终于行至城门脚下,“广阳城”三个字映入眼帘。青砖垒砌的城楼上旌旗招展,护城河上商船如织,远远就能听见市集的喧闹声。她听叶怀南提起过,只是这座西境第一雄城,比她想象中还要繁华许多。
入城时已近晌午。街道两侧商铺鳞次栉比,胡商牵着骆驼叮当走过,卖糖人的老翁被孩童们围着,空气里飘着刚出炉的胡麻饼香气。云槿站在街心有些恍惚,这些鲜活的烟火气,与浮苍山脚的集镇截然不同。
\"糖人!是糖人!\"赤瑛突然指着路边老翁叫起来,眼睛亮得像是盛满了星星。云槿笑着掏出一枚铜钱,他欢呼着接过,立刻蹦跳着去买。
赤瑛举着晶莹剔透的凤凰糖画回来,却先递到云槿嘴边:“姐姐先吃尝!”琥珀色糖稀在阳光下凝着晶亮光泽,尾羽处的纹路被扯出丝缕细芒。
云槿看见眼前这抹流光溢彩的金黄,笑容忽然凝滞在眼角,上次攥着南姐姐的袖口逛集镇时,竟已是那么久之前的事情了。
\"小槿姐姐?\"赤瑛晃了晃糖画,琉璃般的眼珠映着她发间晃动的竹簪影子,\"是嫌凤凰画得不够威风吗?我让那位大伯多扯了三道尾羽呢!\"
云槿这才回过神来,指尖轻轻碰了碰糖画尖喙,笑着将木签推回赤瑛掌心:“你先吃。”
话音未落,茶棚顶端传来脆响,赤瑛耳尖微动,拽着云槿急退两步。
\"小心!\"赤瑛抬手挥出一道灵力屏障,恰好挡住二楼坠下的花盆。瓷盆在她们脚边碎成齑粉,他得意地扬起下巴:\"我的灵力感应现在可敏锐了!\"
广阳城的街道上,胡商牵着骆驼叮当走过,卖胭脂的妇人正与顾客讨价还价。云槿站在街心四处张望,正当她寻找可以打听消息的人时——
\"让一让!快让开!\"
急促的呼喝声突然炸响。一辆玄漆描金的马车疾驰而来,驾车的壮汉满脸惊恐地勒着缰绳。街边卖绢花的妇人慌忙拽走孩童,茶摊伙计打翻了摞起的瓷碗,所有人都惊恐地看着仍站在路中央的云槿。
赤瑛反应极快,一把抓住云槿的手腕就要往路边拖。但云槿忽然看见街角有个很像叶怀南的背影,她顿住了脚步:\"等等!\"就这么一耽搁,马车已近在咫尺。
\"姑娘!快让开!\"
马蹄已扬起尘沙扑到裙摆上。云槿下意识抬手,木槿手环骤然迸发白光。众人只见那匹西域良驹突然人立而起,像是撞上了无形屏障,精铁打造的车辕竟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小槿姐姐!”赤瑛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在看见她手腕的白光涌动时瞪大眼睛,“这是……天宗护心诀。”
与此同时,车夫滚落在地,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纤弱的少女安然无恙地站在车前:“这……”
他突然踉跄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轿厢旁,垂首弓腰往帘内低语几句,又转身小跑着来到云槿身前。“这位姑娘,我的马儿吓到了你,实在抱歉!”车夫抬手作揖,粗粝的掌心蹭过鼻尖的薄汗,满脸皆是歉意。
\"不妨事,行路难免磕碰。\"她牵着赤瑛准备转身离去。
“姑娘请留步。”
清润如玉的声音自马车内传来。掀起的车帘后露出一张俊逸非凡的面容,冰蓝色锦袍上银线绣的竹叶纹在阳光下粼粼如水,腰系金丝玉带上雅致的镂空百蝶仿若振翅欲飞。当众人看见他腰间悬着的羊脂玉佩上刻有“墨”字时,街边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是公孙家的墨公子!\"
\"听说他上月刚谈成与西域三十六国的茶马交易……\"
“早就听闻公孙公子风度翩翩仪表堂堂,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议论声中,公孙墨已跃下马车。他的目光在看见木槿手环时,眼底闪过一丝诧异。这上面隐隐流动着仙气,定不是寻常人家之物。
“方才差点误伤姑娘,理应赔礼才是。”清润的男声传来,白玉扳指在他指腹间摩挲,“姑娘但有需求,我公孙墨定不推辞。”
“公子言重了。”云槿微微颔首,“我们还要赶路,就不叨扰了。”
“请问姑娘是要去往何处?”公孙墨稍微提高了语调,声音里泛起了若有似无地试探。
\"西陲边境。\"云槿话音刚落,车夫手中的马鞭\"啪\"地掉在地上:\"什么,姑娘竟要去那里?\"
\"怎么?\"她转身时,鬓边碎发被风掀起,眼里闪过一丝疑虑。
公孙墨眉心微挑,发出折扇轻叩的声响。车夫知道自己多嘴了,忙弯腰拾起马鞭,闭口站在一旁。
\"西陲正在打仗。\"公孙墨突然压低声音,\"三日前刚传来战报,死伤不少。\"
云槿猛地攥紧手环。“死伤不少”这四个字压得她呼吸急促。她与赤瑛对视一眼,眸中皆闪过担忧。
\"若姑娘执意要去。\"公孙墨示意侍从捧来鎏金拜帖,\"明日辰时,我有一商队刚好要去那方,可捎二位一程。\"
“多谢公子!”云槿福手以示感激。
在公孙墨的安排下,她和赤瑛住进了商队包揽的客栈。他故意没说这支商队实为给边军运送灵药的秘密队伍,他是个商人,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云槿的身份绝非一般。
是夜,云槿在客栈天字号房辗转难眠。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锦被上投下支离破碎的光影。她摸出贴身收藏的荷包,里面装着叶怀南给她的两张符。驱魔符虽然已失效,却还留着她指尖的温度。
隔壁院落突然传来古琴声,公孙墨正在亭中独酌。
“公子,查不到此人的身份。”待所有人都退去,他的身侧突然出现一个黑色的身影。
“哦?”他望向云槿房间的烛光,若有所思地摩挲着琴弦。这世上还有他公孙家查不到的人?
“有意思!”公孙墨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她的身份,令他更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