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梦趴在冰冷的岩石上,指甲因过度用力而崩裂,渗出鲜血。常云深那张由熔岩与山岩构成的巨脸在暗红光芒中无声哀嚎,每一次“心跳”都让大地痉挛得更甚。幽蓝的木屋火焰在肆虐的地光中摇曳,那四个围坐的人影,轮廓模糊却带着令人窒息的凝视感——仿佛他们才是这场山灵暴怒的见证者,甚至……引导者。
“嗡——!!!”
脚下的山体突然发出更高频的震颤!不再是翻滚,而是撕裂!林梦身侧的岩壁如同活物般猛地向两侧拉扯,一道深不见底的漆黑峡谷瞬间在他脚下张开,硫磺与灼热的岩石粉尘喷涌而出!他本能地向后翻滚,碎石擦着脸颊飞过,留下火辣辣的痛感。
“呃啊!”一声压抑的痛呼突然从身后传来!
林梦猛地回头,瞳孔骤缩!
靳朝! 他竟不知何时也攀上了山梁,此刻正半跪在另一道刚刚撕开的裂缝边缘,左小腿被一块崩落的锋利岩石死死压住,鲜血迅速染红了裤管和身下的泥土。他脸色惨白,额头青筋暴起,却死死咬着牙,目光越过林梦,惊骇地望向那熔岩巨脸和幽蓝火焰中的影子。
“师…老师!那火!那火里的人…” 靳朝的声音因剧痛和恐惧而扭曲,“我…我梦到过他们!在…在我爸的矿坑深处!他们说…说山要醒了!”
父亲矿坑?梦?林梦脑中如遭雷击!靳朝的父亲是西山省最大私营煤矿的矿主,五年前死于一场离奇的“矿脉异动”塌方!传闻那矿坑深处,曾挖出过一些无法解释的、带有生物纹理的矿石样本!
一切线索如同破碎的镜片,在血腥的地光中疯狂旋转、试图拼合。
“坚持住!” 林梦嘶吼,不顾一切地扑过去,双手抓住那沉重的岩石边缘,肌肉贲张,试图抬起。岩石纹丝不动,反而因大地的震动向下又压了几分!
“啊——!” 靳朝发出凄厉的惨叫。
就在这时,林梦腕上的紧急卫星通讯器(地质局特制,抗干扰极强)突然爆发出刺耳的蜂鸣和断断续续的、几乎被剧烈电磁干扰撕裂的声音:
“林…林首席…全球…全球警报…喜马拉雅…安第斯…阿尔卑斯…所有…所有主要山脉…同时…剧烈活化…监测站…全…全灭…警告…地壳应力…指数…爆表…板块…板块驱动…异常…有…有东西…在下面…推…推着我们…”
通讯戛然而止,只剩下滋滋的电流噪音。
全球活化! 林梦的心沉入冰窟。常云深的脸只是开始!太行山的哀嚎只是序曲!有什么东西,正在驱动整个星球的山脉根基!
他猛地抬头,看向那幽蓝火焰中越来越清晰的四个身影。他们似乎正缓缓站起,动作僵硬却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律。其中一人——那个额上似乎有白痕的“老二”,缓缓抬起手臂,指向峡谷深处翻涌的暗红熔岩光芒。
顺着那手指的方向,林梦的视线穿透翻腾的热浪和刺目的光,死死盯向裂缝最深处!
那不再是单纯的熔岩!
在翻腾的、如同血液般粘稠的暗红物质中,赫然悬浮着无数扭曲的、挣扎的人形!它们像是被高温瞬间碳化又强行塑形,肢体以不可能的角度纠缠,空洞的眼窝里燃烧着和山体光芒同源的暗红火焰!其中一张扭曲痛苦、却依稀可辨的脸,瞬间让林梦如坠冰窖——
梵山! 那位年轻的科学院院士!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京城最安全的生物隔离实验室里吗?!
“那是…‘蚀神种’…第一批…疫苗…锚点…” 靳朝因失血而虚弱,声音断断续续,却带着梦呓般的惊恐,“我爸…矿坑里…也有…他们…被山…吃掉了…变成了…山的…眼睛…和手脚…”
蚀神种!流感病毒!第一批抗生素!矿坑深处的生物矿石!
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链条瞬间在林梦脑中炸开!
那场全球流感,根本就不是瘟疫!是播种!
所谓的“疫苗”和“特效抗生素”,是催化剂!是定位器!将特定的人类基因改造,变成能够与地脉深处某种古老意志共鸣的“蚀神种”!梵山他们不是失踪,是被“山”召唤、吞噬了!他们成了山脉活化后,那庞大意志用来观察、操控、撕裂地表的“眼睛”和“手脚”!常云深那张痛苦的脸,或许正是他作为顶尖地质学家、对地脉感知最敏锐的灵魂,在被彻底吞噬融合过程中残留的绝望具现!
而木屋中的四人…他们是谁?引导者?监视者?还是…某种仪式的执行者?
“轰隆隆——!!!”
脚下的大地发出前所未有的、仿佛星球内核碎裂的恐怖轰鸣!整个太行山脉如同一条被彻底激怒的洪荒巨龙,疯狂地耸动、翻滚起来!视野所及,无数山脊如同巨兽的背脊般拱起、断裂!巨大的岩块被无形的力量抛向高空,又如同陨石般砸落!整片天空被烟尘和地光染成末日的暗红!
那条囚禁着无数“蚀神种”、翻涌着熔岩的巨大裂缝,猛地扩张!一只由纯粹暗红能量和熔融岩石构成的、庞大到遮蔽了半个天空的巨手,缓缓从深渊中探出!巨手的掌心,无数梵山那样扭曲的人影在哀嚎、蠕动,构成掌纹!这只手的目标,赫然直指脚下这片承载了亿万生灵的、剧烈颤抖的大陆!
“不——!” 林梦目眦欲裂,绝望的嘶吼被淹没在群山咆哮的声浪中。
那只由山脉意志与痛苦灵魂凝聚的巨手,带着毁灭星辰的力量,狠狠向大地拍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木屋燃烧的幽蓝火焰猛地冲天而起!火焰中,那四个朦胧的身影终于彻底清晰——他们并非实体,而是由流动的、冰冷的蓝色光流构成的人形!额上有白痕的“老二”光流人形,一步踏出火焰,悬浮于崩塌的山峦之上。他抬起同样由光流构成的手臂,并非指向灭世巨手,而是指向林梦,一道冰冷、毫无感情的意念直接刺入林梦濒临崩溃的脑海:
“钥匙…汝…即…门…”
地脉深处·不可知之地
粘稠的暗红能量中,梵山残存的意识发出尖叫。他的“身体”正与无数蚀神种一同融化,成为巨手的燃料。突然,一道来自地表的冰冷蓝光刺破粘稠的黑暗,精准地击中了他意识核心深处某个被强行植入的“锚点”。锚点碎裂的瞬间,他看到了——林梦的脸!以及一句古老的、回响在星球骨髓中的指令:“…门…开!”
梵山最后的力量化作一道尖啸:“林梦!拒绝它!门后是……” 声音被翻涌的岩浆彻底吞噬。
中央地质局废墟·地下三层
主控室残存的主机突然亮起红灯,屏幕疯狂闪烁着一行血红的古体篆字:“坤舆逆乱,地只苏生,九渊之门,启于钥身。” 警报声淹没在持续垮塌的轰鸣里。
西山省·废弃矿坑最深处
坍塌的矿道深处,一块嵌在岩壁中、布满生物纹理的暗紫色矿石突然脉动起来,发出与太行山脉心同样的哀鸣频率。矿石表面,一张酷似靳朝父亲痛苦面容的凸起,正缓缓睁开燃烧着暗红火焰的“眼睛”。
冰蓝光流人形前
“钥匙…门…” 冰冷的意念再次冲击林梦。那只灭世巨手已撕裂云层,掌心的冤魂哀嚎形成实质的冲击波,将下方的山峰碾为齑粉。
林梦浑身浴血,按着剧痛欲裂的额头,碎片化的信息在脑中碰撞:常云深勘探队的绝密日志残页、梵山实验室里那块会“呼吸”的黑色石头、靳朝父亲矿坑中带出的生物矿样本报告、以及…自己血液中某种从未被检测出的、与地脉能量产生微弱共鸣的异常波段!
“原来…我就是那个‘未知’项目要找的…” 他惨笑,看向奄奄一息的靳朝,又望向那拍落的灭世之手。拒绝是死,接受呢?门后是什么?梵山最后未尽的警告是什么?
幽蓝光流人形的手臂,离他的眉心只有一寸。冰冷与灼热,毁灭与未知,在此刻将他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