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歌微微颔首,尽管极不情愿,但还是垂眸道:“夫人误会了,不疑来前向侯爷说来府里服侍夫人,故过来看看有什么要做的。”
“哼……”,梁梦梅又一声鼻哼,直接走到沈云歌眼前,几乎踩住她的脚。
“南不疑,既进了这府里,你便只能由我处理,侯爷可没空管这后宅里缺了哪个奴婢,你若是有什么歪心思,就算我寻个理由发卖了你,侯爷也不会过问。”
梁梦梅虽嘴上这么说,可她根本没摸清沈伯庸对这个亲自带进来的南不疑是什么心思,到底是不能随便卖的。
沈云歌的目的未达成时,她便真的附小做低,像一个奴婢一样恭敬着,“是。”
“今后你便跟着这府里的小姐,我这里没有召唤你,你不准擅自进来。”
“是。”沈云歌如是应着。
“周嬷嬷,先带她去。”
梁梦梅不由皱了眉,今儿沈含玉生辰,往年府里的奴婢都会在前院向小姐贺寿领十个铜板的赏。
沈伯庸却主动提起让南不疑也来。
本是一个嬷嬷去找她便是,可梁梦梅迫不及待想先发制人,心想趁早亲自敲打她一下,于是她说要换衣裳,顺便叫沈云歌。
不想一路没找到人,她却跑到她院子里,可见她心思不一般。
梁梦梅心中愤懑着去换衣裳,周嬷嬷带着沈云歌前往前厅去。
前厅门口,沈含玉沈伯庸站在石阶上,沈含玉身旁站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婢女,她双手捧着一个描金边的红木盘子,盘子里厚厚的一盘子铜板。
此刻前厅老老少少站了二十几个家丁奴仆,排成两排挨个向沈含玉说祝词:“祝小姐生辰欢愉。”
沈含玉便亲手从身旁盘子里抓十个铜板给了阶下的人。
随后排队的另一人上前:“祝贺小姐岁岁康健。”
一个小婢女:“祝贺小姐一岁比一岁娇美。”
沈含玉抿嘴笑。
“祝小姐心想事成。”
一个接一个想着法地让沈含玉高兴,排在沈云歌前面的一个婢女笑嘻嘻道:“祝小姐将来找个如意郎君!”
沈含玉去年刚及笄,已经到了可以婚嫁的年纪。自古婚姻大事讲究门当户对,像沈伯庸这样京城权贵家的女儿找的未来夫婿自然也是京中高门。
沈伯庸半生战功卓着,当年太武帝起兵时,他十六七岁的年纪在军中便肖勇,二十几岁已经立过多件大功,之后在安南驻守多年又立下不少战功,封了三品定安将军,之后太武帝在京都赏了将军府。
回京后又前往北地炎州助大皇子平乱生擒了北蛮小可汗。
从炎州回到京都太武帝便又封了定安侯,如今又任二品兵部尚书一职。
父亲地位如此,做女儿的不是当娘娘便是做王妃,最不济也是沈伯庸同朝为官二三品大员之子,亦或是进士前三甲。
这些个家丁奴婢自然知道这个理,有机灵的自然逮着这个机会胆子大一回,说了这么一句,小姐高兴,没准能多得几个铜板。
果不其然,只见沈含玉抿着的嘴更弯了,到底多拿了五个铜板给了那个婢女。
直到下一个沈云歌站过去,沈含玉好像还沉浸在想着她的如意郎君。
沈云歌扫过一眼站在沈含玉身边的沈伯庸,他亦正看着她。
同一日的生辰,同样的女儿,她却要站在低她一头的石阶下向她说着讨好的贺词,讨那几个铜板。
身临其境的刺激比记忆更加剧了她对他们的恨意。
可只能将这恨意暂时沉在心底。
讨好便讨好吧,十个铜板呢。
身上的钱进京时都被偷了,她身无分文。
她需要钱,她还要赎回外祖母留给她的镯子。还要查线索,将来还可能制毒药,需要用钱的地方很多。
沈云歌启唇:“祝小姐岁岁皆如意,年年皆安康。”
沈含玉听到声音回过神,本来的笑脸倏尔变得严肃,继而拧了拧眉。
她才发现,这个新来混饭的竟是个美人胚子,比她这个大小姐还好看。
沈含玉内心有些不服气。
她未回应,身旁的沈伯庸却开口道:“玉儿,愣着做什么?”
沈含玉这才随手一把抓,不知道抓了几个铜板,不友善地伸手。
长得美有什么用,还不是要给自己当奴婢。
哼!
沈含玉心里冷哼一声。
派发完赏钱,众家仆都散去,沈含玉却叫住沈云歌:“喂,你叫什么来着?”
“南不疑。”沈云歌淡淡地回。
“南不疑?”古古怪怪的。
“刚母亲说要你今后跟着我,今儿我生辰,你第一次进府,那就留下给我和爹娘布菜吧,顺便教教你规矩!”
“玉儿,她刚进府,规矩熟悉了再服侍不迟。”沈伯庸肃着脸道。
这时梁梦梅过来,笑盈盈道:“侯爷,无碍的,让她跟着遮月学就行了。侯爷不用为后院里的这些琐事劳心。”既是来做奴婢的那就先立规矩。
一家三口进了厅内相继而坐。
沈含玉的婢女遮月低声教了几句沈云歌如何端菜,菜又摆放到哪个位置。
待菜都摆好,遮月刚为沈伯庸倒满酒,正要给梁梦梅倒时,梁梦梅抬手制止道:“接下来让不疑倒。”
哪一项都要学呢。
沈云歌接过铜错银酒壶,给梁梦梅倒满。
沈含玉又道:“我也喝一杯。”每年生辰,沈含玉可以喝一杯酒。
沈云歌只记得小时候的沈含玉霸道,动不动抢沈云歌的东西,时常伸手抓沈云歌,没想到她如今长大了一点没有变得顺眼一些。
倒满酒,刚放下酒壶。沈含玉便道:“好了布菜吧。”
酱焖肘子、红烧鹅掌、清蒸虾尾、肉炒笋尖……一桌子荤素搭配的好菜。
舅舅虽是个县令但为官清廉,家里很是拮据。这样的一桌菜沈云歌这十多年从未吃过。
红烧鹅掌也是沈云歌喜欢吃的,记得小时候凡是沈云歌喜欢吃的,沈含玉也都爱吃,每次沈云歌要吃的东西,沈含玉必定要抢过去。
她抬着下巴,示意着:“我要吃笋尖、虾尾、鹅掌……”
沈云歌忍着饿一一给她夹到碟子里。
因为几顿没吃,沈云歌已经前胸贴后背,看到桌上十好几个菜,不消片刻肚子咕咕叫个不停。
“好了!”沈伯庸一声沉肃地喝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