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马六甲港湾的灯火在海风中摇曳,若隐若现,仿佛在诉说着这座城市隐藏的暗流。巡防营驻地内,书房中的烛光依旧昏黄,龙飞立于窗前,目光深邃,手中紧握的海龙佩散发出微微的凉意,似在低鸣,与他心底那股莫名的感应遥相呼应。他深知,那张刚刚解开的秘密海图,非同小可,其上隐藏的航线不仅关乎覆海会的图谋,更可能与他身负的海皇传承息息相关。然而,钱文渊临别前那句“极危”之言,如一块巨石压在心头,让他一时难以决断。
苏樱此刻已回到听潮阁在马六甲的据点,亲自督办调集典籍与海图之事。她的身影在灯下显得纤细却坚韧,手中翻阅着一卷卷泛黄的古籍,试图从中找出与那航线相关的蛛丝马迹。她的亲信小环立在一旁,低声禀报:“小姐,属下已命人在市井间打探消息,然那海图之事,似乎已非全然隐秘。今日傍晚,港口附近有数名面生之人鬼鬼祟祟,四处打听巡防营与我听潮阁的动静,似有不轨之意。”
苏樱闻言,秀眉微蹙,合上手中的书卷,沉声道:“果真如此?我们破解海图一事,不过才过去半日,消息便已外泄,背后定有蹊跷。你速命人查清那些人的来路,切勿打草惊蛇。我疑心,这消息泄露,或与黑帆蛇余党有关,或是有人从中推波助澜。”小环领命而去,苏樱则起身踱步至窗边,目光穿过夜色,望向巡防营的方向,心中涌起一股不祥之感。她与龙飞手中掌握的海图,似已成为一块烫手山芋,引得马六甲暗流汹涌,危机四伏。
与此同时,巡防营内,龙飞亦察觉到一丝异样。值夜的亲兵王铁柱敲门而入,面色凝重,低声禀道:“大人,营外今夜似有可疑人影晃动,属下已加派人手巡逻,然对方行踪诡秘,似在窥探我营动静。属下斗胆猜测,或与昨夜缴获之物有关。”龙飞闻言,目光一凛,沉声道:“铁柱,你即刻再调一队精锐,加强营地防备,切不可疏忽大意。那海图之事,尚未传开,若真有人觊觎,定是与覆海会脱不了干系。”
王铁柱领命而去,龙飞则转回书房,目光再度落在那张摊开的秘密海图之上。图上那条蜿蜒的航线,似一条毒蛇,静静蛰伏,散发着无形的危险气息。他心知,这海图之秘,恐已无法独善其身。马六甲乃南洋要冲,素来是东西方势力交汇之地,情报往来之速,远超想象。无论是黑帆蛇的余党,还是此前交锋过的西洋番商,亦或是隐藏在暗处的其他势力,只需一丝风声,便足以掀起滔天巨浪。而他与苏樱,无疑已成众矢之的。
果然,次日清晨,马六甲街头便传出了一些不寻常的风声。港口附近的茶楼酒肆中,市井闲谈间隐隐提及巡防营缴获“秘宝”的传闻,虽语焉不详,却已引得不少人侧耳倾听。更有甚者,一些面目陌生的外乡人,分成数拨,在街巷间游走,似在暗中打探消息。这些人装扮各异,有的似泰西水手,有的似南洋土着商贾,还有的干脆披着破旧斗篷,刻意遮掩面容。然而,他们的目光,却不约而同地投向巡防营与听潮阁的方向,贪婪与狡黠之色,难以掩饰。
龙飞自巡防营中得知市井传言,面色愈发阴沉。他召来王铁柱,沉声问道:“铁柱,昨夜营外可有异动?今日街头传言,又是从何而来?”王铁柱抱拳禀道:“回大人,昨夜营外虽有可疑人影,却未曾靠近,属下已命人严加防备。至于街头传言,属下已派人打探,似是从港口一带传出,但具体源头,尚不明朗。属下疑心,或与前日被擒的黑帆蛇帮众有关。那批人虽已押解至总督府地牢,可押送途中,难免有人走漏风声。”
龙飞闻言,微微眯眼,沉思片刻,方缓缓道:“此事若果真由黑帆蛇余党泄露,便不难解释。然我更疑心,背后或有他人刻意为之。马六甲鱼龙混杂,情报往来之速,远超我等想象。覆海会既能在南洋经营多年,其耳目定然遍布各方。我等手中海图,既已为其所知,恐难有安宁之日。”言罢,他起身踱步,目光再次扫过案上那张海图,似在权衡利弊。
不远处,苏樱亦在听潮阁中接获了市井传言的消息。她坐在厅中,手中握着一杯清茶,神色却无半分轻松。亲信小环再度来报,低声道:“小姐,属下已查明,街头传言最早似是从港口一间泰西人开设的酒馆传出。酒馆中人多嘴杂,难辨真假,但有数名常年在马六甲走货的本地商贩称,昨夜曾见几位泰西水手与几名形迹可疑之人密谈,似在商议何事。不出意外,定与巡防营有关。”
苏樱闻言,眼底闪过一丝寒光,沉声道:“泰西水手?看来那亨德里克之流,果然不曾死心。黑帆蛇一案尚未了结,他们便已急不可耐,欲从中分一杯羹。哼,覆海会也好,这些番商也罢,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她略一顿,复又问道:“可有查到其他势力的动向?马六甲水深火热,怕不只有泰西人觊觎此图。”小环低头回道:“小姐明鉴,属下还探得,城中几大海寇团伙似也有异动,尤以‘赤鲨帮’最为活跃。其首领‘血手鲨’向来与黑帆蛇有隙,然近两日,其手下人却频频在港口附近出现,分明是在打探消息。”
苏樱听罢,唇角微微一抿,冷笑道:“果然是树欲静而风不止。这马六甲,早已成了一潭浑水,稍有风吹草动,便引得各方鬼魅现身。赤鲨帮也好,泰西人也罢,甚至我疑心,连总督府中某些官员,恐也未曾干净。龙兄手中那图,既已引来如此多觊觎目光,我等若不早作打算,恐难全身而退。”言罢,她命小环速速传讯龙飞,商议对策。
时近正午,龙飞与苏樱在巡防营后院一间密室中会面。密室四周皆以厚墙隔绝,外人难以窥探,正是商议要事之地。龙飞见苏樱神色凝重,开口便问:“樱妹,市井传言,想必你已知晓。此事来得蹊跷,背后推手不明,我等手中海图,恐已成烫手之物。你可有何见解?”苏樱微微叹息,沉声道:“龙兄,此事来得太快,显是有人刻意为之。依我之见,传言或出于多方,或是覆海会欲借刀杀人,或是泰西番商借机生事,甚至不排除黑帆蛇余党从中作祟。马六甲本就是是非之地,我等既握重宝,便已立于风口浪尖,避无可避。”
龙飞闻言,微微颔首,目光中透着一抹冷色,沉声道:“樱妹之言,正合我意。眼下,我等既无从查清消息泄露之源,便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海图之秘,断不可落入他人之手,覆海会也好,泰西人也罢,若敢来犯,我定叫他们有来无回!”他语气虽平,言辞中却透着一股无形的杀意,显是已做好最坏打算。
苏樱见他神色坚定,心中虽有忧虑,却也生出一丝安心,轻轻点头道:“龙兄既有此志,我自当倾力相助。听潮阁耳目众多,我已命人加紧打探各方动静,若有风吹草动,定会及时告知。只是我等眼下,既要守住海图之秘,又要查清覆海会图谋,恐需多方筹备,不宜轻举妄动。”龙飞闻言,沉声道:“如此甚好。我亦会命王铁柱加强巡防营防备,务必确保驻地无虞。樱妹,若有要事,可随时来报。”
二人商议已定,各自回返,整顿部属,欲在这场暗流汹涌的博弈中占据主动。然他们皆未料到,马六甲城中,各方势力已悄然行动,觊觎那张海图的目光,自街头巷尾,至港口码头,无一不紧盯着巡防营与听潮阁的动静。更有甚者,一封密信自城中某处暗巷送出,直指远在巴达维亚的某位泰西权贵,上书“马六甲秘图已现,速派援手,机不可失”。
夜幕再次降临,马六甲港湾的海风愈发阴冷,远处海面波涛翻涌,似在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而龙飞立于巡防营高墙之上,遥望夜色,手中海龙佩低鸣不止,他心头猛地一紧,似有预感,前路之危,远不止表面所见。究竟是谁泄露了海图之秘?各方势力,又将以何等手段夺图?一时间,风声鹤唳,危机四伏,这座南洋重镇的命运,似乎已悬于一线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