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灯火明亮,映得中军帐中铜鼎香烟袅袅,氤氲出一片沉静气息。千总雷振声端坐于主位,身着军袍未解,双目如电,直视龙飞。他身后两侧,各立一副官,面无表情,帐中气氛肃穆中透着几分压迫。龙飞心下微凛,面上却不露声色,拱手一揖,沉声道:“末将龙飞,参见千总大人。”
雷振声微微颔首,目光中似有审视之意,开口道:“龙飞,今日校场比武,你技压群雄,器械与搏击双魁,实乃新兵中翘楚。本座观你武艺,不似寻常军营教导所得,倒是颇有几分高人传授的痕迹。说说吧,你的功夫,从何处学来?”
龙飞早有心理准备,闻言不慌不忙,恭声答道:“回禀千总,末将自幼孤苦,幸得一山野隐士收留,传授些许防身拳脚与枪棒之术。那位隐士不留姓名,只言江湖路远,技艺傍身可保平安。末将不敢忘其恩德,唯有勤学苦练,以报师恩。入军营后,亦多得教官指点,方有今日小成。”
此言半真半假,龙飞语声平静,目光坦然,直视雷振声,似无半点遮掩。雷振声听罢,沉默片刻,指尖轻叩案几,发出低沉声响,似在掂量这话真伪。帐中一时静寂,只闻香烟袅袅之音。良久,雷振声方才缓缓道:“山野隐士,倒是好说辞。罢了,本座今日不问你师门来历,只看你今日表现,确有可造之材。大满水师,正是用人之际,既然你有此本事,本座自当惜才。”
龙飞心下微松,仍是恭敬立着,未敢多言。雷振声忽而起身,绕过案几,负手而立,目光扫过帐中,又道:“本座拟破格提拔你为哨官,从七品,掌一哨之兵,驻守镇海港外沿海巡防。此职虽小,却关乎港口安危,来往船只皆需你等稽查,责任不轻。你可有异议?”
龙飞闻言,心中一震,哨官之职虽仅从七品,却已是新兵破格晋升之极限,更何况掌管一哨之兵,足见雷振声对其器重。他连忙抱拳,沉声道:“多谢千总大人赏识,末将自当尽心竭力,不负大人所托!”言罢,他又微低头,余光扫过帐中两名副官,却见其中一人面色略有不虞,似有异议未吐。
果然,那副官踏前一步,拱手道:“千总大人,龙飞虽有武艺傍身,然其出身不明,入营不过三月,骤然晋升哨官,恐难服众。况且军中旧制,新兵破格需满半年考察,又当报备上峰批复。如此越制提拔,是否欠妥?还请大人三思。”
雷振声闻言,眉头微皱,转头冷冷扫了那副官一眼,沉声道:“赵副官,本座提拔一新兵,还要你来教我军规?龙飞之能,校场之上百人见证,本座既敢用他,自有担当。至于众口,本座一言可定,谁敢不服?”他声如雷震,帐中副官与另一人皆不敢再言,齐齐低下头去。
龙飞心下暗自思量,这赵副官之言,显是针对自己,背后恐有那赵天赐等人授意。雷振声虽力排众议,然此举必会引来军中非议,自己往后行事,须得更加谨慎。他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恭敬立着,静待雷振声下文。
雷振声见无人再有异议,挥手道:“既如此,龙飞即日起为镇海港水师哨官,掌第三哨五十兵丁,驻防外港。明日卯时,本座会亲点将士,你可自新兵中择一副手,任什长一职,助你统兵。此事已定,不得再议,尔等退下吧。”
龙飞与两副官齐声应诺,退出中军帐。夜风拂面,龙飞只觉心中思绪起伏,雷振声此番提拔,实是意料之外,自己虽得晋升,然也因此卷入军中派系之争,水师内部少壮派与重出身之保守派对立早已有耳闻,今日之事,恐只是暗流初现。他深吸一口气,暂将杂念压下,快步返回营房。
营房之内,灯火昏黄,王铁柱正与几名新兵笑谈,见龙飞归来,忙起身迎上,急问道:“龙兄弟,雷千总召你何事?莫不是有甚责罚?”他一脸关切,粗朴之言中满是担忧。
龙飞笑而摆手,低声道:“铁柱,无须多虑,雷千总召我,乃是因今日比武之事。他已决定提拔我为哨官,从七品,掌第三哨兵丁。此事明日卯时便会公布。”
王铁柱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大喜,拍着龙飞肩头,哈哈笑道:“好!好!俺就知道你不是凡人!哨官可是从七品,俺爹当了一辈子兵,也没混到这品级!龙兄弟,你这是鲤鱼跃龙门了!”他声音颇大,引得营房内几名新兵纷纷侧目,目光中或羡或疑,议论之声渐起。
龙飞忙示意他小声,低语道:“铁柱,此事虽是喜讯,然军中风波未平,切莫张扬。雷千总允我自选一副手,任什长之职,我意属你,你可愿随我同担此责?”
王铁柱一听,眼中精光一闪,拍胸道:“龙兄弟,你抬举俺,俺哪有不应的道理!什长虽小,俺也定尽心辅助你,往后你指东,俺绝不往西!”他言辞虽粗,却满是忠义,龙飞见状,心中微暖,拍了拍他肩头,笑道:“好,有你相助,我心甚慰。明日卯时,随我前往点兵之地,莫误了时辰。”
二人正商谈间,营房外忽有脚步声靠近,一名士官探头而入,冷冷道:“龙飞,外面有人传话,说是你晋升之事,已在军中传开,有人不服,欲在明日点兵时寻你晦气。你好自为之。”言罢,那士官也不多言,转身离去。
龙飞与王铁柱对视一眼,心中皆是一凛。龙飞眯起双眼,沉声道:“铁柱,明日点兵,恐有波折。咱们虽不主动生事,然若有人挑衅,也绝不退缩。你回去好生歇息,养足精神,明日随我一同面对。”
王铁柱重重颔首,眼中燃起斗志,嘿然道:“俺晓得了!谁敢找茬,俺铁柱第一个不饶!”龙飞笑而不语,目光却扫向营房外夜色深沉之处,心中暗道:“雷千总提拔我,果非简单赏识,其中深意,尚待探究。而那些不服之辈,究竟是何来头,又有何打算?”
夜色渐浓,营房内灯火渐熄,龙飞盘膝而坐,暗自运转“覆海诀”,体内真气如潮汐般缓缓流转,平复心中杂念。他隐约察觉,晋升哨官,仅是自己军旅生涯的起点,真正的风浪,或许才刚刚掀起一角。明日点兵之时,究竟会发生何事?那些暗中窥伺的目光,又将如何发难?他睁开双目,望向帐外无边夜色,眼底闪过一抹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