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驿站的快马如同离弦之箭,驮着那封伪造的“赵长风死亡符纸”,一路绝尘而去,目标直指敌营。
宋明允站在窗边,看着那匹快马消失在夜幕中,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高端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现,这波啊,这波是反向钓鱼。
与此同时,城外某处鸟不拉屎的荒地里,张老三正吭哧吭哧地挖着坑。
这货力气大,干活也麻利,没一会儿,一个足以容纳一人的浅坑就新鲜出炉了。
旁边,一具从死牢里“借”来的,与“赵长风”身形颇有七八分相似的倒霉蛋尸体,正静静地躺着,等待着它的“高光时刻”。
宋明允特意交代,尸体脸上得制造点擦伤,显得更逼真,毕竟,谁“高坠”还能脸先着地完好无损呢?
“老大,这令牌……啧啧,仿得跟真的一样,放怀里了啊!”张老三拿起一块青龙卫令牌的仿制品,对着月光端详了半天,那上面的龙纹,雕刻得栩栩如生,要不是他知道内情,打死他都以为是真的。
宋明允点点头:“塞严实点,别掉了,这可是请君入瓮的关键道具。”
另一边,阿秀正对着一份新鲜出炉的“尸检报告”冥思苦想。
这丫头平日里捣鼓些瓶瓶罐罐的药材还行,让她写这种“高科技”玩意儿,着实是难为她了。
“明允哥,你说的那个‘颅骨撞击痕迹呈钝器伤特征’,还有‘血液喷溅形态符合高坠死亡’,我照着写了,可……可这词儿也太怪了,他们能看懂吗?别把人给整不会了。”阿秀咬着笔杆,一脸的“我太南了”。
宋明允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淡定得一批:“看不懂才好,显得咱们专业。这就叫不明觉厉,主打一个信息差。他们越是看不懂,就越会觉得这里面水深,越会倾向于相信我们给出的结论。”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再说,这报告也不是给他们研究的,是给他们一个‘哦,原来如此’的台阶下。他们巴不得赵长风死,我们只是顺水推舟,送他们一个心想事成罢了。”
阿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里嘀咕:明允哥这脑子,cpU都快烧了吧,弯弯绕绕这么多。
但她还是老老实实地把那些听起来就特别牛叉的词儿工工整整地誊抄了一遍,末了还盖上了一个伪造的官府仵作印章,齐活!
果不其然,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负责盯梢的探子就跟一阵风似的刮了回来,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头儿!成了!沈无瑕那娘们儿果然上当了!她派了手底下最得力的‘白鹭’,亲自带人出营,到咱们指定的地方把‘尸体’和‘令牌’都给收走了!”
“哦?”宋明允眉毛一挑,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白鹭……哼,倒是派了个有分量的。看来沈无瑕对‘赵长风’的死,比我想象的还要上心。”
他敲了敲桌子,眼神锐利起来:“张老三!”
“在!”张老三一个激灵,站得笔直。
“点上你手底下最精锐的斥候,给我死死咬住那只‘白鹭’!记住,只许暗中跟踪,查明他们新的落脚点,千万别打草惊蛇,坏了我的大事!”宋明允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得令!”张老三一抱拳,转身就去点兵了,这活儿他熟,简直是专业对口。
打发了张老三,宋明允自己也没闲着。
他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青布短衫,头上戴了个旧斗笠,压低了帽檐,七拐八绕地来到了城南一处早已废弃多年的破败寺庙。
这寺庙年久失修,断壁残垣,蛛网遍布,白天都透着一股阴森气。
宋明允轻车熟路地绕过倒塌的佛像,来到后院一株枯死的槐树下,有节奏地敲了三长两短。
片刻后,一个同样穿着朴素,面容带着几分风霜之色的中年汉子从暗影中走了出来。
此人,正是宋明允潜伏在靖安王府旧部中的一枚重要棋子。
当年靖安王倒台,树倒猢狲散,一部分人被沈无瑕收编,但并非所有人都认同沈无瑕那套“不疯魔不成活”的激进手段。
眼前这位,便是其中之一。
“宋公子,你可算来了。”那汉子声音沙哑,眼神复杂。
宋明允微微颔首:“让你久等了。东西呢?”
汉子从怀中摸出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包,递了过去:“都在这里了。‘凤凰’组织的核心成员名单,以及他们近期的一些行动计划,包括……包括一些针对您的布置。”
宋明允接过包裹,掂了掂分量,心中了然。
这情报,来得太及时了,简直是雪中送炭,不,应该说是给他的复仇大计添砖加瓦,直接上了高速公路。
“沈无瑕那边,对我‘身死’的消息,反应如何?”宋明允随口问道。
汉子苦笑一声:“还能如何?据说她听闻‘赵长风’的死讯,当场摔了最心爱的茶杯,然后……然后就下令全营加餐,说是要‘庆祝’一番。不过,她也下令严查此事,务必确认消息的真实性,所以才派了‘白鹭’亲自出马。”
“加餐庆祝?呵,她倒是会给自己找乐子。”宋明允”
送走了线人,宋明允带着那份沉甸甸的情报,悄然返回。
夜幕再次降临,比昨夜更深沉,更压抑。
宋明允独自一人站在高耸的城墙之上,任凭夜风吹拂着他的衣袍。
他眺望着远方山林中那几点稀疏的灯火,那里,或许就是沈无瑕手下“白鹭”的新巢穴,也可能是“凤凰”组织某个不起眼的联络点。
他的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某个看不见的敌人宣告:“沈无瑕,你以为我死了,以为拔掉了眼中钉肉中刺,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天真!你以为结束的,恰恰是我精心为你准备的开始。这场戏,我才刚刚开始唱,好戏还在后头呢!”
话音未落,一只通体漆黑的鸽子仿佛幽灵般从他身后的暗影中飞出,翅膀扑棱了几下,便融入了更深沉的夜色之中,它带着宋明允最新的密令,飞向了未知的方向。
夜幕下,城墙上的身影如同一尊雕塑,而远方的黑暗,也因为那只黑鸽的离去,似乎变得更加波谲云诡,仿佛有什么更惊人的计划,正在悄然酝酿。
一场更大的风暴,已在无声中积蓄着力量,等待着某个信号,便会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