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淮恨逼死母亲的孙家,更恨自己的亲生父亲。
身为帝王,一国之君他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如今他因为痛悔而流下的眼泪,在楚云淮眼中都是笑话。
只不过他不能和这个父亲翻脸,指责他的不是。
但也不会违心地去和他扮演什么父子情深。
他只淡淡地道了一声:“还请陛下节哀。”
听到楚云淮并未叫他父皇,而是称呼陛下,北渊帝有些诧异地看着他问:“你可是在怪朕?”
“不是。”
楚云淮低着头道:“母亲死后,我流离失所,行过乞挨过冻,吃了上顿没有下顿。
后来流浪到青州,幸被一个好心的教书先生收留,教我读书写字,给了我一个容身之处,我才能活下来。
我努力读书,来到京城为的就是能够来见您。
但我这么多年来孤身一人,未曾感受过任何的亲情温暖,亦不知道该如何做一个儿子?
更何况我现在还不能和您相认!”
北渊帝握着他的胳膊,有些紧张地问道:“为什么?”
楚云淮抬起头道:“因为……我不想让您为难。”
他看着北渊帝,沉声道:“我的母亲背负着妖妃之名,而我更是钦天监预言的灾星转世。
我的身世一旦被人知晓,您觉得我还能活吗?”
他的这句话可谓是扎到了北渊帝的痛处。
二十年前他护不了自己心爱之人,二十年后他同样护不住自己的儿子。
北渊帝悲呛地笑了起来,他问楚云淮:“朕是不是很没用?”
楚云淮摇了摇头:“陛下身为一国之君,有着太多的身不由己,小时候我不能理解你的苦衷。
但如今我明白了,母亲不怪您,我也不会怪您。
我不求荣华富贵,今日能见您一面,转告母亲的遗言,我已经没有遗憾了。”
说着他俯身叩拜:“以后您为君,我为臣,纵然父子不能相认,我也会穷尽所能,助你成就旷古贤名。”
北渊帝热泪盈眶,他忙将楚云淮扶了起来道:“胡说什么?
你是朕的儿子,朕要让你光明正大地站在朕的身边!”
他握着楚云淮的胳膊,目光坚定:“当年你母亲为了不让朕为难,在凤仪宫点了一把火。
但朕知道她没有死,因为凤仪宫有朕为她打造的逃生密道,可是朕不敢去寻她。
朕只能当她已经死了,这么多年朕日思夜盼就是盼望她有朝一日能回来。
可整整二十年,朕始终都没有等到她的消息。
直到今日见到这枚玉珏,这是你娘怀你的时候,朕亲自为她雕刻的。
这玉珏上刻的符纹是祈福用的,下面的同心结是你娘亲手编的。
朕每天都在期待你的降临,可是……”
想到他从来没有抱过这个儿子,给过他任何的温暖,北渊帝就满心愧疚痛苦。
他伸手抱住楚云淮道:“是朕无能护不了你的母亲,但朕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楚云淮靠在北渊帝的肩上,唇角微微一动,轻唤了一声:“父亲!”
他叫的不是父皇,而是父亲,但父亲两个字却是比父皇要更为亲切。
听着那声父亲,北渊帝再也绷不住他抱紧楚云淮又有些失态地哭了起来:“我的儿啊。”
他没有称呼朕,这一刻他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就只是一个找到了失散多年儿子的寻常父亲。
平复下心绪,北渊帝擦了擦眼睛,忙道:“朕这就昭告天下,让你认祖归宗。”
“不可。”
楚云淮阻止了北渊帝道:“我知道父亲迫不及待想认回我,可是儿子的身世的确会让您为难。
更何况,儿子想靠着自己的本事光明正大的走到您的面前。
儿子如今是青州府的解元,待明年会试必定一举夺魁。
届时儿子再和您相认也不迟。”
北渊帝也觉得眼下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他需得为了儿子好好谋划一番,倘若让孙家那个毒妇知道他和如烟的儿子还活着,定会对儿子不利。
“也好。”
北渊帝同意了楚云淮的提议,他道:“听说你如今被镇北侯府的小郡主当成了她的亲哥哥?”
“是有此事。”
楚云淮道:“儿子本来是被郡主给掳回去的,哪料不小心把她伤了,导致她记忆错乱把儿子当成了她的亲哥哥。
镇北侯为了女儿,便留儿子在侯府配合郡主治病。
不过还请父亲放心,镇北侯对儿子很好。”
“那就好。”
北渊帝点了点头道:“镇北侯虽然是土匪出身,但他在燕云两地颇有威名,假以时日足以和孙家抗衡。”
他拍了拍楚云淮的手道:“你要把握住机会,趁机拉拢镇北侯为你所用明白吗?”
楚云淮蹙了蹙眉道:“镇北侯府待儿子不薄,儿子不能忘恩负义利用他们。
儿子会找个合适的机会将身世告诉他们,倘若他们并不想掺和进来,也请父亲莫要责怪。”
北渊帝愣了一下,似是没料到楚云淮的品性如此纯良。
他满是欣慰地摸了摸他的头道:“皇权争斗尔虞我诈,不是想躲就能躲得掉的。
从你踏入镇北侯府的那一刻,便已经将他们牵扯了进来。”
“儿子知道。”
楚云淮抬头,看着北渊帝道:“儿子是想得到镇北侯府的支持,但不是用算计,而是真心。”
北渊帝挑了挑眉,觉得他这个儿子或许是能成大事之人。
他笑着道:“那朕就等你的好消息。”
说着,他又问道:“信阳公主的驸马遇袭又是怎么一回事?你可知道凶手是谁?”
提到凶手,楚云淮的脸色沉了沉,他从怀中掏出一物递给了北渊帝道:“儿子怀疑昨日信阳公主的宴会上,谋害镇北侯夫人的另有其人。
于是打算去找江元修,想从他那打听一些消息。
不巧却碰见那贼人行凶,只可惜让他们给逃了,不过我捡到了他们遗落的这块令牌。
因为太过震惊,这才没发觉自己弄丢了母亲留给我的玉珏。
最后还被当成了物证,成了谋害驸马的凶手。”
北渊帝接过楚云淮递来的东西,待看见那铜制的令牌上的字样后,脸色顿时沉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