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锈刺鼻。裴渺攥着那颗烫手的赤蚺胆撞进通风管,胆汁金液顺指缝滴在锈蚀的管壁,灼出细小白烟。身后污流中隐约传来赤蚺垂死的翻滚和尸骸的撕扯。前方骤亮,破口处豁然展现——巨大石室中央,青铜鼎炉腹喷吐着裹药腥的灰雾。
\"化胆入喉!迟一步魂散九幽!\"面甲人紧随撞入,后背新添的爪痕深可见骨。他反手将墨弓死死卡在通风管裂口,封堵追兵。
楚河瘫在冰凉的石板上,胸口冻结的焦肉碳壳寸寸龟裂,露出底下霜蓝毒纹缠绕的胸腔。喉结如冰封的石子凸起,每一次微弱的脉搏都让颈下霜纹更深一分。时间像细沙溜走。
鼎炉四周九口丹灶,暗红的火舌舔舐灶上药钵。空气里硫磺与腥甜蒸腾。面甲人单膝压住楚河痉挛的双腿,掰开他下颚,露出凝固墨蓝的舌根:\"胆汁灌入!快!\"
裴渺指尖刺破胆汁外膜!粘稠熔金般的液体烫得掌心灼痛!他捏住楚河两腮,硬将那颤抖的牙关撬开一道缝隙——
咣!!!
石室巨门轰然向内爆裂!碎铁片如暴雨喷射!
烟尘中撞入三道披挂暗金鳞甲的身影!为首老者熔金竖瞳如刀,瞬间钉住裴渺捏胆的手:\"焚神遗孽!安敢窃取赤蚺源精?!\"
长老!金鳞族追兵竟杀到丹室!
裴渺瞳孔急缩!赤蚺胆汁距楚河喉口仅半寸!他手臂本能后撤——不行!一退前功尽弃!
赌!快!
他无视飞溅的碎铁!腰腹猛拧借旋身力,捏胆的右臂爆发出全部力量,朝着楚河大张的口腔狠狠贯入!
噗嗤!
滚烫胆汁四溅!大半射进喉咙深处!楚河全身剧震如遭雷殛!上半身猛地挺起,霜蓝的眼白瞬间充血红欲滴血!被胆汁灼穿的喉咙发出“嗬嗬”的沸响!
\"孽畜!\"金鳞长老暴怒厉吼!身后两名鳞卫巨斧裂空斩来!斧风破空,刃上金芒刺骨!
\"拖住!\"面甲人嘶喝扑前,墨弓仅存的半截弓臂如毒鞭甩出!弓梢钢棱精准刺进左侧持斧鳞卫的膝窝软甲!鳞甲爆裂声刺耳!鳞卫惨吼跪倒!
右边巨斧已至裴渺头顶!避无可避!他左臂护头硬架!骨断声爆响!斧刃剁进小臂筋肉卡在骨缝!
剧痛撕碎意志!但右手仍死死卡住楚河下颌!灌进喉咙的胆汁正烧得他咽喉滋滋作响,蒸腾的白气裹着腥焦味喷出鼻孔!
\"呃啊——!\"楚河猛地坐起!滚烫胆汁混合剧毒,将霜蓝毒纹硬生生烧出赤红裂纹!冻结的碳壳胸口龟裂处涌出沸腾的黑血!剧变中他残存的右手狂乱前抓,竟死死揪住剁在裴渺臂骨的斧柄!
\"滚!\"楚河喉咙爆出破锣般的吼声!五指骤然发力!被胆汁与霜毒反复烧炼的残躯爆出不可思议的力量!
咔嚓!
紧握斧柄的鳞卫手腕骨裂声清脆!巨斧竟被楚河反夺脱手!
裴渺剧痛中瞥见一线生机!左膝狠顶楚河肋下将他撞回地面!顺势拔出卡在骨缝的斧头!血如泉涌!他无视断臂巨痛,斧交右手旋身劈斩!
噗!
斧刃撕裂烟尘!劈在另一名扑救同伴的鳞卫肩颈!金鳞爆裂!颈血冲天喷在青铜鼎炉上!
\"好胆!\"长老熔金瞳孔刹那炽白!再不旁观,右掌虚空一按!
轰!
无形巨力如倾覆山峦压下!裴渺和楚河如同纸片被狠狠拍回地面!骨裂声响成一片!
长老踏步向前,枯爪直摄裴渺手中赤蚺残胆:\"毁我族源蛇精,抽髓炼药也不能——\"
\"炼你祖宗!\"暴喝炸裂!一直压阵的面甲人竟在此时暴起!他舍弃弓臂,染血右臂直接插入沸腾的药鼎火中!整条手臂瞬间燃起赤焰!毒火缠臂,他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烈焰臂爪直掏长老后心!
围魏救赵!赌长老必回防!
长老果然旋身!枯爪硬抓烈焰!金焰与赤火猛烈对冲!冲击波炸开的气浪掀翻周遭药钵!
混乱气旋中,裴渺一口咬碎齿间混着胆汁的铁腥!全身力量爆涌!拖着断臂,他拽起胸膛沸腾的楚河,朝着震开的丹室后方黑洞——那九口喷火丹灶围拢最深处、如同巨兽咽喉般吞吐火舌的暗红甬道——疯狂扑去!
炙风撞脸!热浪燎焦发梢!火焰燎烧的皮肉剧痛被抛在脑后!背后是长老震怒的焚天烈焰与面甲人濒死的狂吼!
甬道急转直下!炽热的陡坡让两人翻滚着撞入一片更恐怖的所在——
直径十丈的球形地室!墙壁全由蠕动的暗红肉膜构成!九根燃烧的青铜柱贯穿肉壁,喷吐着九道颜色各异的毒火!九口庞大的药鼎悬浮火中熬煮沸腾药浆!
最骇人处,肉膜室顶吊悬着无数根包裹黑血的肉管,如巨大蛞蝓钻入悬鼎的药浆,汲取熬炼的药髓!每一口鼎中的暗浊药液里,都沉浮着不同人体脏器残骸!
九沸丹牢!金鳞族炼制活药的血池!
腥臭味令人作呕。楚河摔在滚烫的地面翻滚,喉咙深处发出油煎般的嘶鸣。赤蚺胆汁在体内与霜毒剧烈冲突,烧得他皮肤赤蓝交错,碳壳碎裂处沸腾的黑血不断涌出。
裴渺拄斧撑起,断臂处的血已灼烧凝结。他艰难地靠近楚河,目光扫过那不断搏动的胸腔——霜蓝毒纹被胆汁灼烧得支离破碎,但胸口正中的位置,一点微弱的银芒正透破裂开的碳壳皮肤挣扎闪耀!
银芒?
心脏深处似有东西与之共鸣跳动!项链下那曾被烙金染红的位置,微不可察的一丝温热流过冰冷肌肤!
背后甬道口传来气急败坏的脚步。金鳞长老震怒的身影在火光中逼近,每一步踏地,熔金火焰便在暗红肉膜上灼烧出嗞嗞作响的烙印。
\"入我丹牢!化作药引是尔等天幸!\"熔金竖瞳扫过裴渺残躯和楚河胸口泄露的银芒,贪婪之色暴起:\"那粒源种……竟未被噬尽?!\"
九口悬鼎毒火吞吐。火鼎药浆深处沉浮着的人体脏器在火焰舔舐间微微抽搐。楚河喉咙深处的沸响渐止,唯剩胸腔中心那点银芒在九鼎毒火辉映下愈发明亮,仿佛在回应着某种更深处、更古老的呼唤……
裴渺握紧断斧,血沿着斧柄滴在暗红的蠕动肉壁上,瞬间被蒸腾的白气裹挟无踪。银芒闪耀的深处,他仿佛听见这片熬炼血肉的丹牢心脏搏动——沉重、邪恶,却带着一种莫名的饥饿。
饿的尽头是什么?九鼎齐沸前,答案或许已藏在楚河胸膛深处那枚死生之间闪烁的银种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