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南宁县衙后院中,一声怒吼陡然爆发。
“砰!”
一只紫砂大壶被狠狠摔在地上,茶水飞溅,碎片四散。
吴衡面色铁青,额角青筋暴起,满脸狰狞之色。他在书房中暴怒咆哮,摔得满地狼藉。
“该死的!该死的!!李家为何会出这种问题?为何在这个节骨眼出事?!啊!!”
他声音嘶哑,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书案前,跪着的三个黑衣探子,头埋得极低,额头几乎贴在冰冷的青砖上,身躯微微颤抖,浑身冷汗直流,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茶水与酒气混杂的刺鼻气味。
吴衡的胸膛剧烈起伏,鼻翼扇动,眼神阴鸷,像是一头受伤的猛兽,随时会扑杀而出。
“……大人……我们……我们没有接收到任何预兆,这李家的凶兽,不知被谁放了出来,而且……而且陆昭也收到了消息……”
“砰!”
又是一声巨响,一只铜灯被猛地扫落在地,火焰滚动,在地毯上烧出一小块焦痕。
吴衡脸色铁青,牙关紧咬,五指深深陷入椅把的雕纹中,骨节泛白。
他怒火翻涌,却不再发作,而是紧紧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这些凶兽……不,是那几头“半妖化”的怪物。
明明是他与那邪道之人秘密豢养于暗道之下,准备待其成形后,再作更大的计划。
这处李家老宅,是他特意挑选的试验地,外围看似普通,实则早已布下重重防线,连南宁县武卫司都无人知晓。
而如今……这些东西竟悄然失控,屠了李家满门?
荒唐,简直荒唐!
最要命的是——这件事,偏偏在“这个时候”爆发!
就在新司首陆昭抵达的第二日,发生了这种事,而且是明目张胆、血腥至极的大事件!
一想到陆昭那副冷峻高傲、不容置疑的嘴脸,吴衡的心就像被重锤狠狠砸中。
怎么可能这么巧?
是陆昭运气好?还是有人早就盯上了自己,蓄意等他到来才动手?
这不是巧合,是算计!
有人……故意放出这些凶兽!
目的是将这肮脏的秘密彻底暴露在阳光之下!
而那个人——不仅清楚李家密道的存在,甚至知道吴衡与邪道势力有染!
而更要命的是,那人还掌握了陆昭的脾性——
知道这位新司首心硬手辣、不惧豪门,恰恰是最可能动手清算的人选。
所以,是他通风报信的,是他引陆昭亲自出马调查的!
一想到这里,吴衡眼神骤然变得凶狠,像是要将那幕后的黑手活活撕碎。
到底是谁?
是谁在背后布局?是谁知晓自己最大秘密?是谁在等待他一败涂地?
他的思维飞速运转,脑中浮现出一个又一个嫌疑人。
——柴道人?不可能,那老狗已逃到黑虎寨了。
而陆昭正准备攻打黑虎寨,并击杀柴道人他自己....
因此,这个柴道人不可能为了害他而帮陆昭的。
——顾长安?一个逃荒少年?
怎么可能?
但若是他背后有人......
——李天风?
不太像,他若知道这事,早已揭发....
所以到底是谁?
吴衡再三思索,但还是毫无头绪...
片刻之后,他猛地从座椅上站起,浑身散发出一股令人窒息的煞气。
他缓缓冷笑,眸光如蛇信般阴冷,咬牙吐出一句:
“陆昭?那又如何?他是司首,我是县丞,谁也奈何不了谁。”
“你出身陆家,有高官作为靠山,但我也不差,我背后可是无天教....”
“哼……无论是谁……敢动我吴衡,必定要付出血的代价!”
说罢,他转头看向仍跪伏在地的三名黑衣人,目光阴沉如夜:
“既然暴露了,那我就不藏了。传我命令——”
“安排下去,让妖人出手,杀了顾长安和李红叶。”
三名黑衣人身体骤然一颤,其中一人忍不住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犹疑。
但在吴衡冰冷目光下,什么话都咽了回去。
“是!”
他们齐声应道,旋即身影一动,像黑雾般融入阴影之中,瞬间消失不见。
房间内只剩下吴衡一人,满室静寂。
他站在窗前,望着外头阴沉如墨的夜空,眼神阴鸷狠辣,喉中溢出一声低低的冷笑。
这顾长安和李红叶……一次又一次,偏偏出现在不该出现的位置。
是巧合?
还是……早就盯着我?
他心头泛起隐隐寒意,但随即被更深的狠意压下。
流金帮暗中盯了他们许久,确实没发现什么问题。
但——
这种时候,不需要证据,不需要理由。
只要可能威胁我吴衡的,一律铲除。
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
他一只手负在背后,另一只缓缓握拳,指节发白。
“陆昭,你想查是吗?”
他喃喃自语,声音如鬼语低吟,
“那我就让你好好查……查个够……”
窗外,风声呼啸,仿佛冥冥之中响起厉鬼低泣。
“到那时——”
“我会让你想要找的东西.....亲手,送你......上路。”
.....
夜色如墨,街巷昏沉。
深夜的南宁县静得出奇,偶有几声犬吠划破夜空,又迅速归于死寂。
顾长安和李红叶刚从武卫司衙门出来,沿着城西小巷缓缓行走。
“王嫂和孩子们适应得不错。”李红叶笑着说道,“你新家也收拾得很好,挺温馨。”
“那是你帮我挑的地方,当然不会差。”
顾长安随口调侃,神情轻松,语气带着几分笑意,“只是没想到短短几个月,我竟能在城中有个安身之所。”
“谁让你命好。”李红叶侧头瞥他一眼,“不过你得小心点,最近事情有些……不对劲。”
顾长安“嗯”了一声,还想再说什么,忽地脚步一顿,眼神微凝。
“等等。”他低声说道,右手已缓缓搭上了腰间长刀,目光扫向左右,神情陡然变得凌厉。
“怎么了?”
李红叶立刻紧张起来,也下意识贴近了他。
顾长安没有回答,耳边风声微动,鼻尖嗅到一丝异样的腥味——不是血,而是某种潮湿阴冷的腐臭,就像尸体泡过药水之后的味道。
他的眼神变得冷冽:
“有杀气。”
李红叶心头一凛,立刻拔出了佩剑。
四周死一般的寂静。
街角的油灯不知何时熄灭了,黑暗中似有某种气息在蠕动、潜行.......
“师弟,我们被盯上了。”
“嗯。”顾长安缓缓后退两步,背靠李红叶,两人戒备四周,神情紧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