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萧和早早便起来为他熬药,还不等晏秋醒来,晏秋放在床边的传讯石便闪出光亮。
“师尊,黎绪仙尊要进峰。”
晏秋翻了个身,哑着嗓子开口:“嗯。”
“师尊,需要打开结界。”
晏秋眉头微蹙,缓了一会便坐了起来。
“结界手诀......“
【结界手诀是:右手子午卯未,变为双道指放于胸前,存想结界门开。】
「那么简单吗?」
【可以自行更改。】
晏秋手掐诀,片刻之间便将手放下。
晏秋翻身下床,便见昨日挂着的衣服已经被换了。
衣桁上挂着那袭绛红滚银边的长袍被晨光映得流光溢彩。
“倒是新鲜。“
他随手扯落素白中衣,玉色脊背在铜镜中一晃而过。
门廊悬着的青玉铃无风自动,惊醒了檐下打盹的灵雀。
萧和捧着药盏立在竹帘外。
垂落的墨发与红衣交缠,这抹艳色破开他素日雪色衣衫的冷清。
萧和将药碗放下:“师尊,发冠歪了。“
萧和指尖擦过耳垂,借着整理冠冕的由头,将晏秋散落的鬓发细细拢入掌心,取下他头上的玉簪,同时将一支刻着避寒符的玉簪插进发间。
温热的呼吸拂过颈侧时,那截瓷白的肌肤泛起涟漪般的颤栗。
黎绪撞开门扉的瞬间,萧和顺势将玉簪推进半寸。
黎绪拎着药包倚在门框,鹅黄色外袍上还沾着朝露。
目光在萧和未及收回的手上转了个圈:“你这里的晨露最宜煎药。“
说着将青瓷药炉重重搁在案几上,下一瞬便见他已然歪进了紫檀圈椅里:“师兄这是刚醒?”
“嗯。”
“昨夜折腾到了多久?”
晏秋抬着眸子,看着镜中的人,许久才回复:“记不清了,大概后半夜吧。”
【晏秋记性挺好的。】
「嗯。」
【你这样容易被怀疑。】
黎绪眸子久久凝着他,玩味道:“师兄这是…烧糊涂了?”
“师尊,该喝药了。”萧和端着碗走到了晏秋身旁。
晏秋仰颈饮药时眉心微蹙,喉结滚动如雪峰倾塌,苦得指尖蜷进掌心。
萧和刚想递上饴糖,却见黎绪早便站起了身子,将梅子蜜饯抵在了晏秋的唇边。
口中的蜜饯甜滋滋的,晏秋不自觉眯起了眼,看着初升的太阳,觉得暖人的很。
窗外竹影正巧投在他颈侧,掩去了喉结处昨夜被萧和撞出的红痕。
黎绪两指夹起案上的茶杯,下一瞬在掌心碾成齑粉。
好个大逆不道的徒弟。
黎绪睨了眼萧和,抿起笑站起身,走到晏秋身侧,往他身边凑:“好师兄,今夜让我在你这里住一晚可好?”
“嗯?”
“从前我们可都是一起睡的。”黎绪将扇子从腰间抽出来,轻轻敲在晏秋腰间的玉佩上。
黎绪伸手去牵晏秋腰间的玉佩,忽然整个人倚过去,下巴几乎要抵上他的肩头。
“好师兄,你就答应我吧。
晏秋蹙眉欲言,却被骤然呼啸的穿堂风呛出低咳。
黎绪顺势侧身替他遮挡住这穿堂风。
这个角度从萧和那里看,正是他将晏秋搂在了怀里。
正想为晏秋把脉,指尖刚凝起探查术法的青光时,便瞥见萧和攥紧的掌心,冷笑出声:“好个忠心的徒弟。“
黎绪冷笑着将晏秋头上的玉簪取了下来,在晏秋古井无波的眸子里将玉簪丢到地上。
“只是这护主心切的模样...“黎绪的折扇突然挑开萧和襟前暗袋,一根玉簪突然掉落在地,断成三截。
正是被萧和悄声替换了的玉簪!
“倒像话本里私藏信物的登徒子。”
晏秋沉默地看着地上的玉簪,许久抬眸盯着萧和。
“师尊!”
晏秋虽说是没什么表情,可萧和何其了解他,知道他这是动了怒了。
萧和连忙跪在地上,没有丝毫被拆穿了的心虚:“师尊明鉴!”
“弟子只是见着簪子是凡品,想为师尊在簪上刻上符篆,这才将簪子换了下来。“
黎绪的折扇突然抵住萧和咽喉,扇骨上淬毒的银针泛着幽蓝:“还敢狡辩!“
瞥向晏秋颈侧的红痕,腕间暗劲。
晏秋广袖轻振,霜雪般的气劲震开折扇。
黎绪哀怨地看了眼晏秋,终究是将折扇收了回来。
萧和连忙将没有断裂的玉簪捡起,跪行两步举到晏秋面前:“师尊…”
他接过玉簪时,将丝丝法力探入玉簪,避寒符的流光浮现在玉簪上。。
竟是萧和以本命精血为引绘制的避寒符咒。
【五阶上品符箓,用精血绘制…施术者起码折损三年修为,他可真是…】云昭的声音传来。
黎绪瞳孔骤缩,不敢置信地看着萧和。
他竟能做到这一步。
“师尊!徒儿只是想为师尊尽些心,可又实在害怕师尊责骂徒儿…”
晏秋指尖轻颤,玉簪在他掌心发出细微嗡鸣。
“起来。“
晏秋沉默地将玉簪插进发间:“你又何苦如此。”
萧和站起身后,快步插进两人之间,捧出储物囊中的绒氅:“师尊,起风了。”
黎绪挑眉看着少年为晏秋系氅衣的手指,忽然嗤笑:“倒成我的不是了。”
晏秋伸手拍了拍黎绪的手,将他领到了外面院子里:“你们都是为我好,怎会怪你们?”
黎绪声音压低了些,靠近晏秋:“好师兄,可我总感觉你这徒弟不对劲。”
黎绪睨了眼屋内正在煮茶的萧和,讽刺道:“我今日真想探探他。”
说罢,竟也想往屋里走。
“不要吓到他。”晏秋拉住黎绪的衣袍:“他还是个孩子。”
“师兄!我是怕他以后拖累你。”
“我会多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