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书眉梢一挑,眼中掠过一丝玩味,手中的长剑却并未移开分毫。
“哦?说说看。若是真有什么有用的消息,本官或许可以考虑,让你多活片刻。若是敢胡言乱语,浪费本官时间……”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冰冷的剑锋和毫不掩饰的杀意,已经说明了一切。
生死关头,那管事哪里还敢有半分隐瞒和谎言,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和盘托出,声音都带着哭。
“郡守大人……郡守大人他……他其实是……是三皇子的人!这些年,郡守大人暗中输送了不少钱粮财物给三皇子,还……还在南阳郡安插了不少三皇子的人手!太子殿下与三皇子素来不和,若是太子殿下知道此事……定然……”
那管事话音未落,秦书的眉头便微微蹙了起来。
三皇子?他对这大乾朝堂的腌臜事所知不多,闵年是太子的人,还是三皇子的人,于他而言,似乎并无太大分别。
都是一丘之貉,狗咬狗罢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平江村的数百条人命!
周伯批却是听得心惊肉跳,脸色愈发苍白,他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颤抖。
“三皇子?闵年竟是三皇子的人?这……这怎么可能?太子殿下年幼失怙,一直是……一直是由三皇子的生母,当今的贤妃娘娘抚养长大。宫中皆言,贤妃娘娘待太子殿下视如己出,太子与三皇子更是兄友弟恭,情同手足……”
难道,这一切都是表象?皇家之内,果真没有半点真情可言?!
秦书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原来如此!名为母慈子孝,兄友弟恭,实则不过是互相利用,各怀鬼胎罢了!
这三皇子,怕是觊觎那张龙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那管事见二人神色各异,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能为自己博得一线生机,连忙如同捣蒜般磕头,急声。
“千真万确!两位大人明鉴!小人……小人还曾无意间瞥见郡守大人收到的密信,信中提及……提及要设法将太子殿下此番搜罗的那些‘阴年阴月阴时’的女子……半路夺过去,献给三皇子!郡守大人他……他这是要两头下注,既讨好三皇子,又想借太子殿下的名头行事啊!”
秦书心中冷笑一声。
好一个闵年,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太子要炼丹,三皇子也要分一杯羹?
这浑水,倒是越搅越有意思了。
若能借此机会,让他们斗个你死我活,倒也不失为一个良机!
那管事见秦书与周伯批皆陷入沉思,眼中燃起一丝希冀的光芒,他强忍着脖颈间的剧痛和恐惧,颤声保证。
“两位大人,小人……小人所言句句属实!只要大人饶了小人一条狗命,小人愿为两位大人做牛做马!郡守府的诸多龌龊事,小人都略知一二,定能助两位大人一臂之力,扳倒闵年那狗官!”
“哦?”秦书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那笑容不达眼底,反而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他眯了眯眼,眸光幽深难测。
下一瞬,寒光一闪!
“嗤——”
一声轻微的皮肉割裂声响起,那管事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和绝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再也吐不出一个字。
殷红的血线自他颈间飚射而出,随即,他便软软地倒了下去,再无半点声息。
干净利落,一剑封喉!
“你……你……”周伯批浑身一颤,如遭雷击,猛地后退一步,指着秦书,嘴唇哆嗦着,半晌才挤出一句话,“你……你怎么把他给杀了?!他……他知道那么多秘密,留着他,至少也是个有用的人证啊!”
秦书收剑回鞘,动作行云流水,他淡淡地瞥了一眼地上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语气平淡无波。
“人证?他知道的,不过是些鸡毛蒜皮。闵年既然敢做,又岂会留下这般明显的把柄?留着他,反而徒增变数,夜长梦多。”
一个贪生怕死的奴才,指望他当人证?可笑!他的价值,在开口的那一刻,就已经耗尽了。
秦书转过头,目光锐利。
周大人,你若不想这平江村变成一片焦土,不想那数百村民枉死,便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听我的。”
周伯批心中一凛,看着秦书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他知道,秦书这话绝非戏言。
眼下这局面,除了相信这个深不可测的年轻人,他别无选择。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最终,还是沉重地点了点头。
罢了!罢了!事已至此,唯有行险一搏!
“很好。”秦书嘴角微扬,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他当即立断,沉声吩咐。
“立刻派人,将郡守闵年欲借太子之名,焚毁平江村,屠戮数百无辜村民,以掩盖其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罪行的消息,给我传遍整个清水县,不,是整个南阳郡!务必让妇孺皆知!”
命令一下,秦书早已安插在衙署内的心腹立刻行动起来。
一时间,清水县内,乃至周边村镇,关于郡守闵年丧心病狂,因平江村瘟疫而要火烧平江村的消息,迅速传扬开来。
“听说了吗?郡守大人要烧了平江村啊!”
“我的天!那村里好几百口人呢!说烧就烧?”
“据说是为了掩盖什么丹痧疫的真相!其实根本没什么瘟疫,都是郡守大人搞的鬼!”
“这闵年也太不是东西了!草菅人命!禽兽不如!”
村民们群情激奋,议论纷纷,一传十,十传百,各种版本的流言蜚语满天飞,无一例外,皆是痛骂郡守闵年心狠手辣,残暴不仁。
与此同时,南阳郡郡守府。
不过短短三日功夫,整个南阳郡上下,无论是街头巷尾的平民百姓,还是各县衙门的官吏,几乎无人不知郡守闵年要以“清除瘟疫”为名,一把火烧了平江村,屠尽全村百姓的“壮举”。
百姓们惶恐不安,义愤填膺,暗地里咒骂声不绝于耳。
而那些平日里与闵年本就不睦,或是尚存几分良知的官员,则纷纷提笔,将此事火速写成奏折,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郡守府内,闵年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嘴唇上起了一串燎泡。
他背着手在书房内来回踱步,脸色铁青,额头上青筋暴跳。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闵年气得浑身发抖,一巴掌拍在书案上,“这消息究竟是怎么走漏出去的?!是谁?!是谁在背后搞鬼?!”
好端端的计划,怎么会闹得满城风雨?!
他心中更是焦躁不安,那个派去清水县传令的管事,一去不回,音讯全无,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个杀千刀的奴才!若是他还在,老子即刻便将他拖出去砍了,也好平息一下民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