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平心中一凛,旋即又是一喜。秦书这是要动真格的了!他连忙躬身应下。
“是,大人!下官这就去!”
他脚下生风,急匆匆地奔向后衙调集人手。
猴三凑近秦书,压低了声音,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大当家……哦不,大人,这梁平油滑得很,他该不会有什么二心,故意拖延或者通风报信吧?”
秦书冷笑一声,眼神幽深。
“无妨。他若识趣,安安分分替本官办事,自然有他的好处。若敢有二心……本官不介意让这清水县的县丞衙门,也尝尝血的滋味。”
那平淡的语气中,却透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气,让猴三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再不敢多言。
大当家的手段,果然越来越像个真正的上位者了!这梁平,最好别自作聪明!
与此同时,堂下那些富商士绅们也并非蠢人。
眼见秦书态度强硬,陈开岳更是与几位平日里交好的大户交换了一个眼色,立刻便有几名机灵的家丁悄悄从人群后溜了出去,分头奔向各家府邸,显然是去召集人手了。
人群中,有人小声嘀咕,带着几分惶恐。
“陈老爷,王老爷……这,这县令的看样子是要来硬的了!万一……万一他真把咱们都抓起来,如何是好啊?”
陈开岳肿着半边脸,恶狠狠地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压低声音道:“怕什么!他到底是个外来户,根基未稳,难道还真敢跟我们清水县所有大户撕破脸不成?当年他刚来清水县,还不是这么嚣张,最后不也得乖乖低头认怂?现在在清水县待了久了,真以为是自己人了?咱们人多势众,家家都有护院,未必怕了他!”
众人闻言,心中稍定,却也多了几分破釜沉舟的狠厉。
不多时,衙门外脚步声杂沓,尘土飞扬。
梁平领着二三十名手持水火棍、腰挎制式佩刀的衙役,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在公堂一侧列队站定。
这些衙役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此刻却也感受到堂上那股肃杀之气,一个个神色凛然,不敢怠慢。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衙门外也涌来了一大群人,足有七八十号,个个身着短打,手持棍棒刀枪,更有甚者还背着弓箭,显然是各家凑起来的护院家丁。
他们将衙门口围得水泄不通,一个个凶神恶煞,与衙役们形成了鲜明的对峙。
衙门内外,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剑拔弩张之势,一触即发!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和兵器碰撞的细微声响。
秦书看着眼前这一幕,嘴角反而噙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他将目光投向梁平,慢悠悠地开口。
“梁县丞,劳烦你给大家普普法。依我大乾律例,聚众冲击官府,公然对抗朝廷命官,该当何罪啊?”
梁平心中一突,连忙躬身,声音有些发颤。
“回……回大人,此乃……此乃谋逆之举,轻则流放三千里,重则……抄家灭族,株连九族!”
陈开岳听着梁平的话,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但他依旧强撑着,上前一步,对着秦书讥讽一笑。
“哼,高大人,不必拿这些虚言恫吓我等!我等只是来请大人做主,追回被劫财物,何来谋逆一说?您若是不分青红皂白,强行构陷,我等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秦书轻轻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不变,眼神却骤然变得凌厉如刀。
“本官从不威胁人。”
“本官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来人!”
“将这些聚众闹事、藐视公堂、意图冲击县衙的刁民,给本官——”
“——全部拿下!”
猴三狞笑一声,早已按捺不住,身形一晃,第一个扑了上去!
他身后那二三十名衙役,得了将令,又见新任县尉身先士卒,更是士气如虹,呼啸着冲向那些目瞪口呆的富户家丁。
“反了!反了!他们真敢动手!”
“弟兄们,跟他们拼了!”
那些家丁护院们,平日里仗着主家势大,作威作福惯了,此刻见官府真的动了刀兵,短暂的惊愕之后,凶性也被激发出来。
七八十号人挥舞着棍棒刀枪,乱糟糟地迎了上去。
一时间,衙门内外,喊杀声震天!
棍棒交击声、惨叫声、怒骂声、兵器入肉的闷响声,交织成一片!
鲜血,开始飞溅!
然而,乌合之众终究是乌合之众。
那些富户家丁,看着人多势众,实则各自为战,毫无章法。
反观衙役这边,虽然人数处于劣势,但常年操练,又得了秦书的死命令,个个如狼似虎,出手狠辣,专往要害招呼。
更何况,还有一个煞神般的猴三!
他那蒲扇般的大手,每一次挥出,都伴随着骨骼碎裂的“咔嚓”声和一个家丁的惨嚎倒地。
他如同一头猛虎冲入羊群,所过之处,人仰马翻,无人能挡其一合之将!
痛快!太痛快了!这才是大丈夫所为!
比在黑风寨当什么狗屁头领强多了!
跟着大当家,果然有肉吃,有官做,还能名正言顺地打人!
战局,几乎是一面倒的屠杀。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衙门内外便躺倒了一地的家丁护院,一个个哀嚎不止,鲜血染红了青石板。
那些原本还想仗着人多势众讨价还价的富商士绅们,此刻面如土色,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完了!彻底完了!
猴三一脚踩在一个爬起来的家丁背上,那人顿时喷出一口血沫,再也动弹不得。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大步流星地走到已经吓傻了的陈开岳面前。
“嘿,陈老狗,刚才不是很能叫唤吗?再叫给老子听听!”
猴三一把揪住陈开岳的衣襟,如同拖死狗一般,将他拖到了秦书的太师椅前,“噗通”一声扔在地上。
陈开岳浑身散了架一般,头脸肿胀,衣衫破碎,狼狈到了极点。他挣扎着抬起头,眼中充满了血丝和不甘,嘶声尖叫。
“高扬!你……你这酷吏!强抢民财,与民争利!你不得好死!朝廷不会放过你的!清水县的百姓也不会放过你的!”
他陈家几代基业,今日就要毁在高扬手里!陈开岳不甘心!
秦书端坐不动,脸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笑容,他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骂的是高扬,和他秦书有什么干系?
“聒噪。”
秦书声音平淡,语气却森然。
“猴县尉,此等咆哮公堂、诽谤朝廷命官之徒,按照大乾律例,该如何处置,想必你比本官更清楚。莫要让这些污言秽语,脏了本官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