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雨裹着腐叶的腥气砸在青石板上,林深攥着摄像机退到祠堂角落,镜头里,几个醉醺醺的年轻人正踹开雕花木门。这是他第三次跟随网红探险队拍摄,原以为废弃百年的吴家祠堂不过是座阴森老宅,直到他看见神龛下那口漆黑棺椁。
\"快看!这棺材上的鎏金纹还没锈透!\"队长阿杰踹翻供桌,香灰扑簌簌落在棺盖上。他直播界面的弹幕瞬间沸腾,血红的打赏特效在屏幕上炸开。林深想提醒他们这不合规矩,却被阿杰一把推开:\"别挡镜头!胆小鬼就躲远点。\"
棺椁表面凝结着细密水珠,像极了某种生物的冷汗。林深注意到棺前褪色的灵牌,朱漆剥落处露出三个小字——吴晚娘。传说这位吴家独女因拒婚投井自尽,下葬时身着红衣,双手被桃木钉穿,是典型的厉鬼葬法。
\"开棺!开棺!\"直播间的弹幕疯狂刷屏。阿杰抄起撬棍,随着刺耳的吱呀声,棺盖被撬开半尺宽的缝隙。腐臭气息扑面而来,林深胃里翻涌,镜头却精准捕捉到棺中景象:一具保存完好的女尸仰卧其中,指甲漆黑如墨,嘴角残留着暗红血迹。
\"家人们谁懂啊!这尸体居然没烂!\"阿杰伸手去扯女尸的金丝绣鞋,绣着并蒂莲的绸缎应声而裂。女尸突然发出指甲抓挠棺木的声响,林深惊恐地看见她青紫的手指微微颤动。弹幕瞬间炸锅,礼物特效遮住了屏幕,但阿杰浑然不觉,竟把女尸的发簪拔下来当道具把玩。
当夜暴雨倾盆,林深蜷缩在民宿床上,手机不断弹出消息。阿杰的直播间还在继续,背景音里传来诡异的笑声,镜头画面剧烈晃动,隐约可见无数青丝缠绕着他的脖颈。\"救命!有鬼!\"阿杰的惨叫戛然而止,直播间突然黑屏,再点进去已是封禁状态。
凌晨三点,林深被滴水声惊醒。低头一看,床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水渍浸透,霉斑沿着被角疯狂蔓延。他掀开被子,赫然发现自己双腿布满暗紫色淤痕,像是被人死死掐住留下的指印。窗外惊雷炸响,映出玻璃上密密麻麻的手印,每个指节都呈现不自然的扭曲。
第二天,林深得知阿杰失踪了。民宿老板脸色惨白,指着祠堂方向说:\"昨晚有人看见祠堂亮起红灯笼,有个穿嫁衣的女人在门口梳头...\"林深攥着摄像机冲进雨幕,镜头里,祠堂大门敞开,阿杰的直播设备散落一地,屏幕还在闪烁,播放着一段诡异录像。
录像中,阿杰被无数苍白手臂拖进棺椁,女尸缓缓坐起,腐烂的嘴唇贴上他的耳朵。画面突然剧烈抖动,传出指甲刮擦镜头的刺耳声响,最后定格在女尸的脸——她空洞的眼窝里爬出黑色甲虫,嘴角咧到耳根,露出写满怨恨的笑容。
林深的手机在此时响起,是队员老周的号码。接通后,那边传来粗重的喘息:\"别...别信他们...\"话没说完,听筒里传来骨头碎裂的脆响,接着是重物坠地的闷响。林深颤抖着回拨,却发现老周的电话已变成空号。
更诡异的事情接踵而至。队员们陆续出现离奇状况:有人洗澡时被长发缠住脖颈,有人半夜惊醒发现枕边躺着自己的断指。林深在镜子里看见身后多出个梳头的红衣女人,等他转身,只看到满地散落的青丝,每根发丝上都沾着腥臭的井水。
他找到村里最年长的守林人,老人盯着他身后的虚空,浑浊的眼珠突然剧烈转动:\"作孽啊!吴晚娘被钉了桃木钉,本该永世不得超生。你们动了她的棺椁,拔了镇魂发簪...\"老人颤抖着指向祠堂方向,\"今晚子时,她要集齐九条人命,重塑肉身!\"
林深连夜召集幸存的队员,在祠堂四周撒上朱砂,试图破解诅咒。子时的钟声响起,祠堂内传来铁链拖拽的声响,大门无风自动。女尸端坐在棺椁中,原本苍白的皮肤泛起诡异的红晕,她缓缓抬起头,棺中积水漫过门槛,带着腐臭的井水瞬间淹没整个祠堂。
\"还我发簪...\"女尸的声音像是从井底传来,混着水泡破裂的咕嘟声。队员们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双脚正被水草缠住,逐渐沉入水中。林深想起老人说过,桃木能克制厉鬼,他摸出怀里的桃木符,却发现符纸早已变成湿漉漉的人皮。
女尸的指甲突然暴长,穿透队员们的胸膛。林深绝望地闭上眼睛,却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哥,接着!\"他回头看见妹妹小棠举着桃木剑,这把剑正是他们小时候在老宅后院挖到的。当年妹妹意外溺亡,难道...
桃木剑划破女尸的咽喉,腥臭的黑血喷涌而出。女尸发出凄厉的尖叫,化作万千青丝消散在空中。林深瘫坐在地,怀里抱着冰凉的桃木剑,恍惚间看见小棠对着他微笑,身影渐渐透明:\"哥,这次真的要走了...\"
雨不知何时停了,祠堂恢复了平静。林深烧毁了所有拍摄素材,带着桃木剑离开了这个噩梦般的地方。但他知道,有些东西永远留在了心里——每当雨夜,他都能听见指甲抓挠棺木的声音,还有那个哀怨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别动我的东西...\"
一年后,又有新的探险队来到这座祠堂。当他们撬开棺椁的瞬间,棺中赫然躺着七具白骨,每具白骨的双手都被桃木钉穿透。祠堂外,一个红衣女子撑着油纸伞静静伫立,她的发间别着那支失踪的金丝发簪,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等待着下一批对死者不敬的人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