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雨裹着寒意拍打在车窗上,我握着方向盘,后视镜里映出自己苍白的脸。手机屏幕在副驾驶座上亮着,最新消息来自急诊科护士长:\"城郊槐树村有位老人突发心梗,家属坚持要求出诊,务必尽快!\"
车载导航显示距离目的地还有二十公里。雨刮器机械地摆动,前方的道路在昏黄的车灯下延伸,两侧的树木像沉默的巨人。突然,仪表盘上的油量指示灯疯狂闪烁,油箱明明是满的,指针却指向了红色区域。更诡异的是,车载收音机自动打开,沙沙的电流声中,隐约传来女人的啜泣。
槐树村的村口立着棵巨大的古槐,枝干虬曲如爪,树冠在风中发出呜咽。导航提示已到达目的地,可眼前只有一片荒废的宅基地,断壁残垣间杂草丛生。手机信号格变成了红叉,所有通讯软件全部崩溃。就在这时,黑暗中传来拐杖敲击石板的声音,\"嗒、嗒、嗒\",由远及近。
\"是来救命的医生吗?\"沙哑的声音让我头皮发麻。一个佝偻的身影从树影中走出,穿着褪色的蓝布衫,脸上布满老年斑。她手里的拐杖缠着红布条,末端沾着黑色泥土。\"我老伴儿喘不上气,就在前面。\"她转身带路,我注意到她的布鞋始终没有沾到积水,仿佛是悬浮在地面滑行。
穿过几条狭窄的巷子,一座青砖老房出现在眼前。木门虚掩,门环上挂着褪色的白灯笼。推开门,腐臭味扑面而来。堂屋的八仙桌上点着两根白烛,火苗在穿堂风中诡异地朝一个方向倾斜。老人的老伴儿躺在里屋的竹床上,盖着褪色的蓝布被子,面容安详得不像病人。
\"快救救他!\"老妇人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指甲深深陷进皮肤。她的眼睛在烛光下泛着幽绿,嘴角裂开不自然的弧度。我强压下恐惧,拿出听诊器。冰凉的金属贴上病人胸口的瞬间,我僵住了——没有心跳,没有呼吸,甚至没有体温。掀开被子,尸体的腹部有道巨大的裂口,内脏早已不翼而飞。
\"你发现了?\"老妇人的声音变得尖锐,身体开始膨胀变形。她的皮肤裂开,露出底下青灰色的鳞片,原本佝偻的身形化作三米高的怪物。我转身想逃,却发现房门不知何时被藤蔓封住,那些藤蔓上还挂着风干的人耳。
急救箱突然自动打开,所有器械漂浮在空中,组成尖锐的阵列。怪物张开血盆大口,喷出黑色的雾气:\"七十年前,你们医疗队害死了我全家!今天,该血债血偿了!\"我这才注意到墙上的泛黄照片——1953年医疗队合影,照片里赫然有我现在的领导王主任。
怪物的尾巴扫倒八仙桌,白烛跌落点燃了地上的纸钱。火海中,无数半透明的身影浮现,他们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眼珠挂在脸颊旁。我摸到口袋里的急救手电筒,强光扫过之处,怪物发出凄厉的惨叫。趁它后退的瞬间,我撞破窗户跳下。
院子里的古槐正在疯狂生长,枝条化作触手缠住我的脚踝。千钧一发之际,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怪物的动作停滞了一瞬,我抓住机会挣脱束缚,朝声源狂奔。当我浑身是血地跑到村口才发现,所谓的救护车,竟是一辆锈迹斑斑的灵车,车头贴着褪色的\"奠\"字。
灵车的后门缓缓打开,护士长面无表情地站在里面,她的脖子上缠着输液管,皮肤呈现诡异的青紫色:\"小林,你终于来了......\"记忆突然翻涌,三个月前,护士长在抢救病人时意外触电身亡,而那天值班的正是王主任。
灵车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槐树村的景象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我终于明白,这根本不是普通的出诊,而是一场跨越七十年的复仇。怪物的嘶吼声再次传来,这次,整个槐树村的房屋都开始崩解,化作无数张痛苦的人脸,朝着我扑来......
当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照在身上时,早起的村民在省道旁发现了昏迷的我。我攥着半截带血的听诊器,嘴里不停念叨着\"槐树村、怪物、灵车\"。警察调查后却告诉我,那片区域早在1955年就因为地质灾害被彻底废弃,根本不存在什么槐树村。
而医院那边,王主任在我昏迷期间突然失踪,监控显示他最后出现的画面,是对着空无一人的走廊不停磕头。现在,每当雨夜响起救护车的鸣笛声,我的耳边就会回响起怪物的嘶吼,还有护士长那阴森的声音:\"小林,该还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