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雨丝裹着枯叶砸在脸上,我攥着指南针的手指早已冻得发麻。三天前,我为了拍摄一部关于民间信仰的纪录片,独自深入皖南山区,却在这片迷雾笼罩的山林中迷了路。
暮色渐浓时,一座破败的庙宇突兀地出现在眼前。朱漆斑驳的匾额上,\"山魈祠\"三个大字依稀可辨。屋檐下悬挂的铜铃早已锈迹斑斑,被风吹得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庙门半掩着,门轴处结满蛛网,缝隙里透出诡异的青白色微光。
我推开吱呀作响的庙门,腐木与香火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供桌上积着厚厚的灰尘,几支烧到半截的香还插在香炉里,香灰间隐约可见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神像早已残破不全,断了半截的手臂指着角落,那里蜷缩着一团黑影。
\"有人吗?\"我握紧摄像机,镜头的夜视功能下,黑影突然动了动。那是个穿着破旧道袍的老人,灰白的头发遮住半边脸,正在用朱砂在黄纸上画符。听见我的声音,他缓缓转头,浑浊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快走!今晚子时,山魈要吃人!\"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庙外突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老人脸色骤变,抓住我的手腕将我推进神像后的暗室:\"躲好!千万别出声!\"暗室里堆满了发霉的经卷,角落里摆着个褪色的供盘,上面放着半块啃过的人骨。
透过暗室缝隙,我看见十几个穿着蓑衣的人走进庙里。他们头戴青面獠牙的面具,身上散发着腐臭气息,抬着一口猩红的棺材。老人跪在地上不停磕头,却被其中一人用桃木钉穿透手掌。\"老东西,还想坏我们的好事?\"为首的人声音沙哑,掀开棺材盖,里面躺着个年轻女子,面色惨白,脖颈处有三道深可见骨的抓痕。
子时的梆子声划破夜空,庙外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啸。那些人突然齐刷刷转头看向我藏身的方向,面具下的眼睛泛起幽绿的光。我屏住呼吸,摄像机的取景框里,暗室的门正在缓缓打开。
一只布满青苔的手伸了进来,指甲足有三寸长,指尖还挂着碎肉。我想跑,却发现双腿早已不听使唤。那手抓住我的脚踝,冰凉的触感仿佛来自千年寒潭。老人突然挣脱束缚,将一张符纸贴在我额前:\"快往东边跑!找到山魈娘娘的真身!\"
我跌跌撞撞冲出庙门,身后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雨不知何时变成了血红色,山路两旁的树木扭曲成诡异的形状,枝条像触手般缠绕过来。远处传来女子凄厉的笑声,回荡在山谷间:\"还我命来——\"
跑了不知多久,我在半山腰发现一座坍塌的古墓。月光透过破损的墓顶照进来,石棺上刻着\"山魈娘娘之墓\"。棺盖已经打开,里面躺着具保存完好的女尸,她的脸被利爪毁容,身上穿着与庙里棺材中女子相同的嫁衣。
石棺旁散落着几本残破的县志,我颤抖着翻开,泛黄的纸页记载着骇人听闻的往事:百年前,当地村民为了平息山魈作祟,将县令之女献祭给山魈。少女在新婚夜惨遭利爪分尸,怨气化作厉鬼,反而让灾祸更甚。村民们为了掩盖罪行,建造了山魈祠,每年都要用活人祭祀。
突然,墓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我握紧手中的摄像机,这是我唯一的武器。那群戴面具的人破门而入,为首的人摘下青面獠牙的面具——竟是白天在镇上遇到的客栈老板!\"既然发现了秘密,就永远留在这里吧。\"他狞笑着举起桃木剑,身后的棺材里,那具被毁容的女尸缓缓坐了起来。
女尸空洞的眼眶里流淌着血泪,残破的手指指向客栈老板:\"你们这群骗子!说好要帮我报仇,却用活人祭祀掩盖罪行!\"她的身体开始膨胀,腐烂的皮肤下鼓起诡异的肉块。那些戴面具的人惊恐地后退,却被突然生长的藤蔓缠住手脚。
我趁机逃出古墓,身后传来震天动地的爆炸声。回头望去,山魈祠和古墓在火光中坍塌,无数冤魂从废墟中升起,发出凄厉的哀嚎。等我再次醒来时,已经躺在镇上的医院里。医生说我是在山脚下被人发现的,昏迷了整整三天。
我想把拍到的影像公之于众,却发现摄像机里的存储卡不翼而飞。回到那座山时,只看到一片荒芜,连残破的庙宇和古墓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但每当雨夜,我依然会听见山魈的尖啸,还有女子绝望的哭诉,在山谷间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