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冷风卷着枯叶拍打着窗棂,陈强坐在麻将桌前,叼着烟骂骂咧咧:“这破手气!”手机在裤兜里震动,是养老院打来的,他不耐烦地挂断,继续摸牌。牌友老周瞅他一眼:“你妈又住院了?”“老不死的净折腾人。”陈强吐了口烟圈,“去年摔断腿后,三天两头喊疼,医生都说没毛病,肯定装的。”
夜色渐深,陈强输光了钱,醉醺醺往家走。路过巷子深处,月光下闪过一抹佝偻的身影。那是个老太太,拄着拐杖,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正一步一拖地往前走。陈强刚想骂人,老太太突然转头——那是张布满尸斑的脸,左眼珠子吊在脸颊上,嘴角裂开至耳根,露出森白的牙齿。
“强子,我疼......”老太太的声音混着骨头摩擦的咯吱声。陈强吓得瘫坐在地,再抬头,巷子里空无一人,只有冷风卷起几片带血的指甲盖,落在他脚边。
第二天,养老院又来电话,说陈母突发急病。陈强骂骂咧咧赶到医院时,医生正摘下听诊器:“抱歉,没挺过来。”他望着病床上插满管子的母亲,心里竟松了口气,甚至没挤出一滴眼泪。
守灵那晚,陈强靠在墙边玩手机,突然停电了。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他看见棺材盖缓缓抬起,母亲直挺挺坐了起来。干枯的手臂伸向他,腐烂的嘴唇一张一合:“强子,你摸摸妈这腿......”陈强想跑,却发现双脚被无形的力量钉在原地。母亲的手摸到他脸上,冰冷刺骨,指甲缝里渗出黑色的液体。
“当年你爸走得早,我一个人把你拉扯大......”母亲的声音变得凄厉,“你上大学的钱,是我给人当保姆、捡破烂凑的!可你呢?我摔断腿求你照顾,你说我装病!”
陈强拼命挣扎,突然灯亮了。亲戚们疑惑地看着他:“你咋了?”他再看向棺材,母亲的遗体好好地躺着,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葬礼结束后,陈强回到家,发现茶几上摆着母亲生前最爱吃的桂花糕,旁边放着个泛黄的笔记本。翻开一看,全是母亲的日记:“强子今天又没接电话,我腿实在疼得厉害......”“医生说我得了骨癌,怕强子担心,不敢告诉他......”最后一页写着:“强子,妈不怪你,只盼你能好好的......”字迹被泪水晕染得模糊不清。
陈强攥着笔记本,突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等他再睁眼,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漆黑的荒野,远处传来母亲的哭声。他跌跌撞撞跑过去,看见母亲跪在一口枯井边,浑身是血。
“强子,你还记得吗?”母亲缓缓转头,“你十岁那年掉进井里,我跳下去救你,摔断了腿。从那以后,这腿就没好过......”枯井里突然伸出无数惨白的手,将母亲往井里拽。陈强想去拉,却发现自己的手也在变成白骨。
“妈!我错了!”他声嘶力竭地哭喊。母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井中,只留下一句话回荡在黑暗里:“血债,总要还的......”
第二天,邻居发现陈强死在自家床上,脸上带着极度惊恐的表情,双腿扭曲成诡异的角度,膝盖骨不翼而飞,床单上布满抓痕和黑色的血渍。而在陈母的坟前,有人看见一个穿着蓝布衫的老太太,正对着墓碑轻轻哼唱童谣,怀里抱着两个泛着青光的膝盖骨。
从那以后,村里流传着一个说法:不孝之人,终将被亲人的怨气缠上,偿还那笔永远算不清的血债。每当雨夜,还能听见陈强凄厉的哭喊,混着骨头碎裂的声响,在荒野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