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昌此人,世人皆称其为大贤明君。
可陆长青记得,当年伯邑考被剁为肉酱,做成獐鹿肉饼时。
这姬昌,就已通过卜算洞悉了一切。
他还假惺惺地哭嚎纠结:
“今日如不食子肉,难逃杀身之祸;如食子肉,其心何忍!”
结果呢?
当肉饼送至姬昌面前。
他不仅吃了。
还连吃三块。
若是搁在后世某些评论区,高低得说一句“真香”!
就这,竟也被世人称作“大贤明君”?
可笑至极!
常言道虎毒不食子!
就连帝辛,都断定姬昌绝无可能吞食亲子之肉。
反倒是费仲、尤浑那等卑劣小人,笃定他姬昌必会为了活命而食子。
真是天大的讽刺!
陆长青思绪翻涌间,面上却古井无波。
此刻,姬昌已与姜子牙一番“君臣相得”,谈妥了出山辅佐之事,气氛正当热烈。
姬昌这才转过头,目光终于落在了陆长青身上。
他脸上那份对姜子牙的谦恭与热络,瞬间收敛了七八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审视,甚至隐隐有些居高临下的姿态。
“这位先生,”他开口,语气虽算客气,却远不如对姜子牙那般热切。
“观先生气度不凡,想必亦是当世贤才。”
“先生何不也同入我西岐,共扶社稷,辅佐孤王,济万民于水火?”
姬昌心中自有盘算。
此人既然与自己的“飞熊”同行,想来多少也该有点真本事。
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就算是看在“飞熊”的面上也该问一下。
但他的主要目标,终究是那应了梦兆的姜尚。
陆长青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他想都没想,直接摇头拒绝。
“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况且,姬伯侯的车驾,贫道怕是有些坐不惯。”
说完,他不再理会姬昌瞬间变得有些难看的脸色,转身便欲离去。
准备寻个合适的时候,再来找姜子牙细谈。
姬昌的面色,当即沉了下去。
心中已然不悦。
好个不识抬举的道人!
他堂堂西伯侯,未来的人主,亲自开口邀请,已经是给了天大的面子。
他西岐,未来可是天命所归的天下共主!
此人竟敢如此怠慢!
他身侧,几名新收的义子,早已察觉到义父脸色的变化。
眼见陆长青如此“狂悖无礼”,这不正是自己等人表忠心、显本事的绝佳良机?
当先一人,名唤姬武,生得虎背熊腰,此刻瞪着环眼,厉声喝道:
“大胆狂徒!我家义父好言相邀,你竟敢如此轻慢无礼,不知死活!”
另一义子姬矛亦是怒发冲冠,不甘落后:
“不过一山野道人,穿了件道袍,就敢在此装腔作势!还不速速向义父磕头赔罪!”
几人中的老大姬吉,亦是一脸倨傲,抽出腰间佩剑,剑指陆长青:
“哼!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今日若不给我义父一个交代,休想轻易离开!”
他们见陆长青一袭道袍,气息内敛,只当他是个徒有英俊皮囊的寻常江湖术士。
在他们看来,义父姬昌肯亲自开口邀请,已是天大的脸面。
这还是全然看在姜子牙的份上。
毕竟,“飞熊入梦”之事,西岐上下何人不知?
这道人除了长得好看些,哪有半分值得称道之处?
竟敢如此不识抬举!
正好,他们就需要这表现的机会。
毕竟义父都有百来名义子了,自己等人要出头可不容易!
“左右将士,给我拿下此妖道!”
姬吉等几名义子吆喝着,便要上前动手,将陆长青拿下,交由姬昌发落。
周遭西岐甲士亦是闻令而动。
事发突然,姜子牙也没来得及阻止。
而姬昌也只是在静静看着,不知在想什么。
陆长青缓缓转过身,看着那几个叫嚣得最凶的义子。
他嘴角咧开一抹弧度,似笑非笑。
“赔罪?”
他轻声道,眼中却无半分笑意。
“拿下我?”
他甚至懒得拔出腰间的青萍剑,为此等蝼蚁动用宝剑,都是一种亵渎。
下一刻!
“轰——”
一股无形无质,却又沉重如万古青天的威压,自陆长青身上轰然散开!
刹那间,风停了。
渭水河面原本细密的涟漪,瞬间平息如镜。
周遭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质,沉重得令人窒息!
那几个叫嚣得最凶、冲在最前的义子及其扈从,脸上的傲慢与愤怒瞬间被无尽的恐惧所取代。
他们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山岳当头压下!
“咔嚓——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密集如爆豆般接连响起。
他们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那几个傲气十足的义子连同他们的手下,便被碾成了烂泥。
“噗嗤!”
血肉横飞,骨骼尽碎!
转眼之间,地上便多了几摊模糊血肉,鲜血将青石染得猩红刺目。
腥风扑面。
周遭的西岐文武、甲士,无不骇然失色,肝胆俱裂!
尽皆呆愣在原地,更有甚者直接瘫软在地。
他们何曾见过这等仙家的雷霆手段?
姜子牙亦是瞳孔骤缩,倒吸一口凉气,看向陆长青的眼神充满了惊惧。
陆长青看都未看地上那几滩肉泥。
他的目光,转向面色煞白、嘴唇哆嗦的姬昌。
脸上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慢条斯理道:
“姬伯侯,听闻你平生最爱食肉饼?”
“喏,这几块新鲜出炉的,权当贫道送你的见面礼。”
他顿了顿,笑容更添几分戏谑与冰冷:
“世人皆知,老婆饼里没老婆。”
“但贫道可以保证——”
“你姬伯侯的饼里,定然有姬子。”
姬昌虽不甚明了那“老婆饼”是何意,却也听懂了陆长青话语中那毫不掩饰的讥讽!
这是在嘲笑他当年为了活命而食子之事!
此刻被陆长青生生揭开,当众鞭挞!
姬昌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
“你……你……”
他手指着陆长青,嘴唇哆嗦,胸膛剧烈起伏。
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从青到红,再从红到紫,五颜六色,精彩纷呈。
陆长青却懒得再看他那副死了副死了亲爹(哦,不对,是死了义子)的精彩表情。
他长袖一甩,转身迈步。
足尖轻点渭水水面,竟如履平地,身形飘然,踏波而去,只留下一个缥缈的背影。
就在他身影即将消失在水雾弥漫的远方之际。
周遭的一切景象,姬昌、姜子牙、渭水、青山……都如同镜花水月般开始扭曲、淡化、远去。
陆长青心中了然。
他知道,过了这么久,自己终于要回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