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
顾愈抹去脸上的酒，咬着牙，忍住怒气，声音从牙齿缝里挤出来，“这就是周辞谦给你的底气吗？你别忘了现在是什么场合。”
像是安抚，又像是威胁，顾愈语气柔和，像是纵容不懂事的妹妹，“今天的事情我不和你计较，以后你不能这样做了，不然早晚有一天周辞谦会对你厌倦了的。”
“是吗？”
杨莺笑的开心，顾愈心头浮起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杨莺毫不犹豫转身就走，留给顾愈的只有背影，他呆愣在原地，还是他第一次看血缘上的妹妹离去的背影。
以往每次去找她，简短的交代几句，他就先一步离开了，上车了还能透过后视镜，看见她傻傻的站在原地，远远得只能看见一个小黑点。
原来她也会离开啊，顾愈心头莫名慌乱，可他没有办法，开弓没有回头箭，杨莺回来的变数太大了，他根本无力承担。
泼了酒的杨莺犹觉不爽，她不想回去是一回事，可顾愈居然腆着脸让她不要回去。
而且还是为了给顾芯爱让路，杨莺再好的脾气都被点炸了。
新仇旧恨加一起，她干脆拿过身旁侍者托盘里的冰镇香槟，刚好给他脑子清醒一下。
在侍者的惊呼声中，疯狂的摇晃，旁边的侍者见贵气逼人的杨莺也不敢阻拦，手忙脚乱却不知如何阻拦。
顾愈没料到杨莺还会杀个回马枪，他正用手帕一点点擦拭残留的液体，低着头的他只听到身边一阵惊呼，眼前就出现杨莺粉色的身影。
“你是来，”
顾愈嘴里的“道歉”两字还未吐露，微张的嘴恰好接住了喷涌而出的香槟，低头没有防备的他，眼睛，嘴里都被香槟冲击。
充分摇晃后的香槟都被尽数喷在顾愈的身上，脸上，翩翩贵公子的他躲避不及，看上去狼狈极了。
他下意识闭上了眼睛，伸手阻挡，喉咙里还有被呛到的难受，伴随着几声干咳，杨莺靠近了一点，将剩余的香槟都倒在他头上。
飘逸的发型此刻一缕一缕的耷拉着，粘在脸上，发梢滴落着水珠。里面纯白的衬衫湿透了，紧贴着肌肤，半透不透。
杨莺心里痛快极了，她将空酒瓶放回在托盘上，侍者也不敢和之前一样优雅的单手托举着，连忙抱在怀里逃离了现场，生怕杨莺又发疯，酒瓶子拿去砸人脑袋。
“我的天哪，怎么会有这么粗鲁的女人？”
“她是谁啊？”
“就是周总的那位啊。”
“这也太嚣张了吧，这么不给顾少爷面子。”
耳边的窃窃私语响起，杨莺没兴趣留在原地被人观看，转身和匆匆赶来的顾芯爱撞了个满怀。
“啊”顾芯爱捂着嘴看向狼狈的顾愈，她连忙拿起毛巾替顾愈擦拭，脸上写满了心疼。
一向对顾芯爱宠爱有加的顾愈，此刻却偏头避开了顾芯爱的动作，他接过旁边经理的浴巾，披在身上，神色复杂的看了杨莺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转身离开了。
顾芯爱拿着毛巾的手僵在空中，慢慢放下，她转头阴恻恻的瞪着杨莺，嘴里的质问还没说出口，猝不及防看见了周辞谦以维护的姿态站在她身后。
商场上冷酷无情的周总，现在握着女人修长如玉的手指，一根根擦拭，像是对待精致易碎的宝贝，眼角眉梢都是宠溺与化不开的浓烈爱意，“莺莺以后这种脏活我来帮你，别自己来。”
顾芯爱的恶意来不及收敛，却又想在周辞谦面前保持好形象，她飞快的扯起嘴角，又放下，作委屈状，僵硬的苹果肌跟不上她的节奏，显得很是滑稽。
泼了酒后的杨莺心情舒畅多了，一想到顾愈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个大的，她就舒坦。
“撒开。”她瞪了一眼借着擦手实则揩油的周辞谦。
被瞪的周辞谦心里再不舍，也只得放开，也不知道下次握手什么时候了。
被无视的顾芯爱攥紧手心，剪若秋水的眸子楚楚可怜的望向周辞谦，“周总您就这么纵容杨小姐仗势欺人吗？”
见周辞谦不为所动，她心里的恶意更加旺盛，脸上却愈发可怜，“我不知道哥哥哪里得罪了杨小姐，让她这样不留情面，”
杨莺抽出手，不欲搭理她，没有分给她丝毫眼神。
她正仔细的看了看手上的钻戒，确定还是这么光彩夺目后，没有被玷污，心满意足的准备离开。
见杨莺转身就要走，顾芯爱连忙上前抓住她的手，眼底都是暗示，“杨小姐不给个解释吗？还是说因为过往的事情。”
顾芯爱心底万分焦急，从最早提出到现在都要五个月了，她不能再等下去了，杨莺一直对她避而不见，晚上是她最后的机会，顾母明显很满意周辞谦这个女婿。
而且不同于畏畏缩缩，生怕得罪蒋家的顾家父子不同，她已经说动了母亲，晚上母亲也看到了周辞谦对杨莺的宠爱。
“这样不好吗？”杨莺抬起眼眸，清凌凌的眼神望了过来。
也是有了荣宝后，杨莺有时候也会在想到底是生恩大还是养恩大，如果有一天突然被告知荣宝不是她的孩子，她又该怎么选择，幸好，她做过亲子鉴定了，不用面对这么艰难的选择。
漫长的岁月里，她也接受了父母缘浅的这一事实，当血淋淋的真相被剖开，也就没那么伤心了。
顾芯爱眼眸闪躲，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她听懂了。
不好，当然不好，随着杨莺的地位水涨船高，顾家的人只会越来越后悔，她日子会越来越难过，顶着蒋家前未婚妻的名头，没有人敢娶她，而她也只会离想要的那个人越来越远。
“杨小姐留步。”
围着的众人纷纷让开，是苦主的母亲顾太太来了。
出乎意料的是，她没有找杨莺兴师问罪，反倒很是和蔼，笑容满面，“杨小姐这么漂亮，肯定是犬子哪里得罪你了，我代他向你道歉。”
面对和煦如暖阳的顾太太，杨莺面无表情，她转动手上的戒指，大拇指摩挲着戒指上的钻石。
她终于见到她的母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