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这场会面,竟与当年初见李林甫时如出一辙!
安禄山只觉脊背发寒,仿佛噩梦重演。在李乾面前,他宛如被剥光了衣衫,所有隐秘心思皆无所遁形。
“十郎已够可怖,这李乾竟更胜一筹!”安禄山双手抱头,肥硕的身躯在地上疯狂翻滚,涕泪横流,哭嚎声几欲掀翻屋顶,“完了!全完了!我命休矣!”
他那张胖脸惨白如纸,活像刚从坟里刨出来的死人。
“我有这般骇人么?”李乾轻抚面颊,似笑非笑地自语道,“既非青面獠牙的恶鬼,又不食人血肉,怎就把这无法无天的安胖子吓破了胆?”
“砰!”
李乾抬腿就是一脚,狠狠踹在安禄山肥臀上:“起来!”
“唰——”
方才还瘫软如泥的安禄山,此刻竟敏捷如狡兔,一个鲤鱼打挺便笔直站定。那张肥脸上堆满谄笑,活像见了祖宗般恭敬:“您老吩咐,禄山岂敢不从!”
“安禄山,你莫不是属蛇的?”李乾斜睨着眼前这堆颤巍巍的肥肉,只觉此人滑不溜手,活似条见竿就缠的竹叶青。
“您老圣明!”安禄山那张胖脸顿时露出十二分殷勤,腰弯得比觐见李隆基时还要低三分,“您说是猫便是猫,是狗便是狗,就算是头肥猪,禄山也认!”
李乾暗自咋舌,他见过谄媚的,却没见过能把马屁拍成这般艺术的。正觉口干,余光刚扫过茶盏,那三百斤的身躯竟已旋风般扑到案前。
但见安禄山翘着兰花指拎起越窑青瓷壶,茶水划出一道琥珀色的弧线,不多不少刚好斟满七分。
更绝的是,未等李乾抬手,那双肥手已捧着茶盏举过头顶,腰身弯成个滚圆的虾米。
那副毕恭毕敬的模样,怕是长安城最训练有素的昆仑奴见了都要自惭形秽。要知道这些南洋来的黑奴,可是以任劳任怨着称的极品仆役。
“啧。”
见安禄山眼巴巴瞅着自己嘴唇的模样,活像条等着投喂的哈巴狗,李乾浑身不自在,连忙接过茶盏浅啜一口。
待李乾放下茶盏,随手捏了捏发酸的小腿。谁知“扑通”一声,那肉山竟直接跪伏在地,将他的右腿搂在怀里揉捏起来。
“嘶——”
别看这胡儿胖的流油,手上功夫却当真了得。十根胡萝卜似的手指时轻时重,每处穴位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李乾一时不察,竟从齿缝漏出几声舒爽的呻吟。
“安禄山,若你不做这节度使,去长安开间推拿馆,也能赚不少钱。”李乾眯着眼享受,不得不承认这手功夫确实了得。
“全赖大人福泽!”安禄山手上力道恰到好处,谄笑间连每道皱纹都透着恭敬,“普天之下,唯有大人配受禄山这般伺候!”
“哦?”李乾挑眉,“连圣人和十郎都没这福分?”
“千真万确!”安禄山突然挺直腰板,满脸自得,“陛下贵为天子,十郎威震朝野,可谁曾受过禄山这等服侍?”说罢又俯下身去,手法愈发殷勤。
李乾细看那副谄媚相,倒不似作伪。一时兴起,竟恶作剧般将脚往安禄山鼻前送了送。
谁知这胡儿竟顺势褪下靴袜,捧着那只脚深深一嗅,陶醉道:“好个英雄足!这般龙虎气象,当真世间罕有!”
“噗——”李乾忍俊不禁,暗叹:“难怪李隆基都被他哄得团团转,这马屁功夫,便是十匹马也追不上。”
安禄山见李乾开怀,咧着血盆大口笑得比李乾还欢,活像讨到肉骨头的獒犬。
“安禄山,”李乾突然敛了笑意,“你此番进京,又是讨好贵妃又是献媚圣人,无非是图谋王忠嗣麾下精锐。可惜机关算尽...”他俯身凑近那张油汗涔涔的胖脸,“可知为何始终不能如愿?”
眼下安禄山对李乾畏若神明,若李乾执意随军出征,这胡将非但不敢拒绝,只怕还要鞍前马后为他铺路。
但如此一来,攻克石堡城的奇功便要落入安禄山囊中。这无异于为虎作伥。
李乾暗自盘算,以自己目前的实力,要除掉安禄山无异于痴人说梦。当务之急,是要打消他的非分之想。
“还请大人明示!”安禄山急不可耐地追问。
为了谋取四镇兵权,他使尽浑身解数谄媚圣人、讨好贵妃,甚至不惜让杨玉环吹枕边风,却始终未能如愿。
“只因陛下不愿兵权旁落。”李乾意味深长地眯起眼睛。
“旁落?”安禄山那张胖脸皱成一团,“王忠嗣是义子,某家也是义子,何来外人一说?”
“附耳过来。”李乾勾了勾手指。待安禄山凑近,他压低声音说了几句。
“这......”安禄山惊得张大嘴巴,活像条搁浅的河豚,慌忙用肥手捂住。
半晌才回过神来,对着李乾深深一揖:“若非大人点醒,禄山至今还蒙在鼓里!某这就去向陛下辞行,即刻返回范阳!”
李乾微微颔首,解开心结的安禄山侍奉得愈发殷勤,那双肥手在李乾身上游走,力道时轻时重,每一处穴位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饶是李乾见过不少杏林高手,却从未体验过如此精妙的手法。这一通侍奉,当真是酣畅淋漓,令人通体舒泰。
待将李乾侍候得浑身舒泰后,安禄山这才谄笑着告退。
他前脚刚走,裴厚与高乐瑶便满脸惊疑:“方才发生何事?安禄山怎的吓成那般模样?”
此事关乎安禄山隐秘,眼下尚不宜声张,李乾便随意寻了个由头搪塞过去。
翌日清晨,安禄山果然以范阳军情紧急为由,向李隆基辞行北返。
此次进京,他本是志在必得要谋取王忠嗣麾下精锐,若非李乾从中周旋,只怕朝堂上早已掀起更大风波。
如今这头野心勃勃的豺狼,终究只能灰溜溜地退回范阳老巢。
李乾与安禄山这次交锋,可谓大获全胜!
安禄山的车驾刚出长安城门,哥舒翰便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大明宫。
这位铁骨铮铮的将军一心要救王忠嗣,却屡屡吃了闭门羹,满朝文武谁愿在这节骨眼上触怒龙颜?
然而接连碰壁非但没能挫其锐气,反让哥舒翰愈战愈勇。
这日,他径直拦下一名紫袍官员:“我要面圣,你去通传!”
“哥舒翰!?”
那三品大员脸色陡变,正待呵斥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五品将领,却听哥舒翰压低声音道:“开元十五年,三月初六,怡翠楼......”
话音未落,那官员顿时面如土色,连忙堆起谄笑:“哥将军忠心可鉴,本官这就去通禀!”说罢转身疾步而去,哪还有半分朝廷重臣的威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