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筳会馆的包间内，空气沉静。
桌上菜品精致，舒嫣很想吃，奈何嘴巴上的伤口，只能小口小口的嚼着。
林泽琛也没有多言，安静地替她布菜。
“小宝爸爸呢？怎么老看见雅茹一个人带着小宝。”舒嫣放下筷子，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林泽琛给她夹菜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将一块水晶肴肉放进她面前的骨瓷小碟，“雅茹正在和小宝爸爸打离婚官司。”
舒嫣心里咯噔一下。
“因为有一些股份纠纷，夫妻财产还没有分割好。”林泽琛补充，语气听不出什么波澜。
“啊，不好意思。”舒嫣有些局促。
她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会触及这样的隐私。
“股份纠纷”，这四个字对她这个职业的人来说，意味着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其中的复杂与煎熬，远非外人所能想象。
林泽琛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迟早会知道的事。”
他放下茶杯，“雅茹性格太软弱了。”
舒嫣沉默。
她能理解林泽琛此刻的心情，妹妹深陷离婚泥潭，作为兄长，担忧与无奈并存。
“这种事情，外人帮不上太多。”她轻声安慰。
林泽琛：“嗯。”
晚饭用完，司机将舒嫣送回御翠豪庭。
林泽琛跟着下了车。
舒嫣停住脚步，“我自己上去就行。”
“我送你。”林泽琛不多言，迈开步子，只是那只伤了的脚，让他走不快。
舒嫣无法，只得配合他的步调，两人一前一后，慢慢蹭上了楼。
一进家门，玄关的灯刚亮，林泽琛的外套已经搭在了沙发背上，林泽琛径自走向浴室，边走边解着衬衫的纽扣，动作间没有半分生疏。
舒嫣看着他的背影，开口：“你今晚不回去了？”
“嗯，”他头也未回，声音隔着一段距离传来，“又不是第一次。”
很快，浴室里便响起了哗哗的水声。
他出来时，发梢滴着水，腰间松松垮垮围着浴巾，赤着的上身肌肉线条流畅。他径直拉开冰箱门，取出一瓶冰水，仰头灌了几口，喉结滚动，像在自己家里一般自在。
舒嫣默不作声，转身也进了浴室。
水汽氤氲中，她听见卧室那边传来轻微的翻书声。
等她穿着睡裙出来，卧室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床头灯。
林泽琛半倚在床头，手里果然拿着她常看的那本书，见她走近，目光便从书页上抬起，落在她身上。
舒嫣掀开被子一角，刚要躺下，手腕却被他一把攥住。
“手臂怎么也伤了？”
舒嫣白天穿的长袖，此刻，她白皙的手臂上，一片刺目的红紫色擦伤暴露无遗，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安全气囊的威力，可见一斑。
“也是气囊弹的，”舒嫣试图轻描淡写，“看着吓人，其实不碍事。”
林泽琛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声音淬了冰似的：“谁撞的你？老子去废了他！”
“哎呀，就是个意外，对方也不是故意的，我都没留人家联系方式。过几天就好了，别小题大做。”舒嫣想把手抽回来。
林泽琛另一只手已经摸过手机，解锁，直接拨了个号码。
“林岩，给我查一下，前天晚上，追尾舒嫣的那辆车……”
话没说完，舒嫣眼疾手快，一把将他的手机夺了过来。
她对着听筒，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没事了，林特助，他开玩笑呢，你早点休息。”
说完，直接挂断。
舒嫣把手机扔回床头柜，看着林泽琛余怒未消的脸，“好了，都过去了，就是点皮外伤，别折腾了。”
林泽琛刚开口：“那我帮你上点药。”
话音未落，舒嫣的手响起，她抓过手机一看，屏幕上跳动着“哥”的名字。
“喂，哥。”舒嫣的声音有些发紧。
“嫣嫣，我到你家门口。我直接进来了？”秦昊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清晰且近。
“啊？哦！好好，哥你等等！”舒嫣几乎是从床上一跃而起，整个人都绷紧了。她压着嗓子，语速飞快地对林泽琛道：“我哥来了！你，你快躺着别动，千万别出声！”
林泽琛眉头拧成一团：“我就这么见不得人。”
“你忘了我哥上次看见你就差直接动手了？少废话！我出去看看！”舒嫣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手忙脚乱地就要下床。
“你睡衣还没换。”林泽琛提醒了一句，声音不高。
舒嫣哪里还听得进，已经一阵风似的冲出了卧室，临走前还不忘“咔哒”一声把房门带上。
更让林泽琛郁闷的是，门刚关上，门口的开关“啪”地一响，卧室里的灯光瞬间熄灭，将他彻底丢进一片黑暗里。
这丫头！
舒嫣深吸几口气，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快步走到玄关。
几乎同时，门锁传来“滴”的一声轻响，秦昊已经自己输了密码推门进来。
“哥，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舒嫣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秦昊手里拎着一个不小的箱子，径直走向厨房，将箱子放在冰箱旁：“刚从阳山那边回来，朋友送了些刚摘的蟠桃王，给你匀了一箱。”
“谢谢哥。”舒嫣挤出一个笑。
秦昊从厨房出来，几步走到舒嫣面前，上上下下打量她：“我看看，伤口好点没？”
他先是抬手，指腹极轻地碰了碰舒嫣的嘴角，又拉起她的手腕，细看手臂上的红紫。
舒嫣下意识地想缩手：“已经好很多了，再过两天应该就能脱痂了。”
“我帮你重新上点药。”秦昊转身就朝储物间走去，很快拎着家里的药箱出来。
他朝沙发那边偏了偏头：“坐过去。”
舒嫣抿了抿唇，乖乖地在沙发上坐下。
与此同时，卧室的阳台上，林泽琛指间夹着一支烟，猩红的火点在暗夜中忽明忽灭。
舒嫣卧室的阳台与客厅阳台相连，中间并无遮挡。
他站在暗处，客厅里的灯光将一切照得清清楚楚。
秦昊打开药箱的动作十分熟练，他拧开药水瓶盖，用消过毒的棉签蘸了药水。
然后，他俯下身，一点一点，极其轻柔地帮舒嫣处理着鼻子和嘴角的擦伤。
那专注的神情，轻缓的动作，跟他平日里那副硬朗不羁的样子大相径庭。
涂完了脸上的，秦昊又拉过舒嫣的手臂，仔仔细细地给那些红肿的擦伤上药，每一个动作都透着小心翼翼。
涂完药水后，秦昊有条不紊地把药品一一归位，放回药箱，再提着药箱送回储物间。
等他重新回到客厅，鼻子动了动：“嫣嫣，怎么有股烟味？”
舒嫣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尽量保持镇定，猜到是林泽琛在阳台抽烟了，只能硬着头皮编理由：“有吗？可能是楼下邓子豪抽烟，飘上来了吧。”
“是吗？”秦昊略带一丝疑虑，“楼下的烟味能直接飘进你房间？那我下次也注意点，不在阳台抽烟了。”
说着，他顺势在沙发边坐下，从口袋里摸出一把车钥匙，抛给舒嫣：“拿着，给你换了辆新车。”
舒嫣低头一看，车钥匙上是保时捷的标志，她连忙推辞：“哥，不是跟你说了不要买这么贵的车吗？”
“之前就想给你换了，是你一直不同意。这次刚好车子撞坏了，索性就换辆新的，安全性能也好些。”秦昊拿起车钥匙，晃了晃，“要不要下去看看？就停在楼下。”
“还是明天再看吧，我都换睡衣了。”舒嫣心里惦记着房间里的林泽琛，生怕他等太久，只想让秦昊早点离开。
秦昊却来了兴致，拿着车钥匙径直往阳台走去：“在阳台上就能看到，我特意停在视野好的地方。”
舒嫣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也顾不上别的，连忙跟了上去，嘴里还念叨着：“这么晚了，黑灯瞎火的，能看清楚吗？”
等她跟着秦昊走到客厅阳台，眼角余光飞快地扫了一眼自己房间的阳台，那里空空如也，林泽琛的影子已经不见了。
舒嫣暗暗松了口气，应该是进房间了。
“看，在那儿。”秦昊按了一下车钥匙，楼下一辆崭新的白色保时捷帕拉梅拉车灯闪了两下，在夜色中格外显眼。
虽然嘴上说着太贵，但看到漂亮的新车，舒嫣心里还是泛起一丝喜悦：“谢谢哥。”
秦昊没接话，直接在阳台的藤椅上坐了下来。
舒嫣见状，也只好跟着在另一张藤椅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