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陆栖迟突然抬眸,漆黑的瞳孔里翻涌着骇人的风暴,“买票。明天早上,我要亲眼看着他跪在我面前。”
高特助后背沁出一层冷汗。
陆总疯了
“我这就安排。”高特助快步退出办公室,在关门的一瞬间,他听见里面传来玻璃碎裂的巨响。
走廊的应急灯忽明忽暗,高特助掏出手机时,这才发现自己的掌心全是冷汗。
沈家别墅外,黎晚卿攥着楚清瑶的手腕,指尖微微发颤。
“清瑶,帮我。”她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压抑的颤抖。
楚清瑶望着好友苍白的脸色,抬手替她拂开黏在脸颊上的湿发。“外面太阳毒,我们进去说?“声音柔得像四月的风。
黎晚卿机械地摇头,苍白唇瓣被咬出一道血痕。
“你看到新闻了对不对?关于我父亲的.事”她突然抬头,潮湿的眼睫下眸光灼人,“上辈子,你知不知道这件事的真相。”
“我看到了”楚清瑶轻叹,眼底泛起怜惜的涟漪,“但我真的不知道内情。”
“十二年前海外矿产的三个负责人...”黎晚卿的语速突然加快,像是要把每个字都钉进对方心里,“其中一个就是楚明远。”
“你说楚明远?”楚清瑶神色一凝“或许有一个人可以知道。”
“谁?”
“沈素。”楚清瑶这才开口,“她说过有楚明远的把柄,所以哪怕她进监狱,楚明远也用最后一点钱让她少坐几年牢。”
“可她会帮我们吗?”黎晚卿问道。两人目光相接,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答案。
“那就想想,她有什么把柄。”沈泽洲忽然出现,他缓步走近,“你出来很久了,外面很热。”
楚清瑶会意,温柔却不容拒绝地拉着黎晚卿往别墅走:“先进去再说。”
转身时,她瞥了眼站在原地不动的沈泽洲,轻声道:“你也来。”
听到楚清瑶开口,沈泽洲这才迈开长腿跟着两人走进客厅。
几个人在真皮沙发上落座,冷气从中央空调的出风口缓缓流淌,却驱散不了空气中凝滞的压抑。
“她已经坐牢了能有什么把柄?”黎晚卿不解。
“沈素很爱楚清清,要不然我们给楚清清一些好处。”楚清瑶建议道。
“楚清清现在应该已经不想活了吧。”黎晚卿微微叹息,目光落在茶几上那束盛放的百合上。
“怎么了?”楚清瑶不解。
“我那天看见她在医院,问过医生,检查出来是子宫肌瘤,做了子宫摘除。”
楚清瑶的睫毛轻轻颤动:“晚卿,你在开什么玩笑?她怀孕了,怎么可能去做手术?”她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杯沿。
“而且就算是子宫肌瘤,那第一次的产检又怎么回事?难不成是假的?”
黎晚卿猛地坐直身体,在真皮沙发上发出细微的摩擦声,突如其来的动作,看的对面两人都有些懵。
是啊,已经查出来怀孕,又怎么可能突然变成子宫肌瘤?而且当天夜里就做了摘除手术...
“楚清清被骗了。”沈泽洲低沉的声音从单人沙发处传来,他交叠的长腿放下,身体微微前倾。
“你的意思是说她真的做了子宫摘除手术?”黎晚卿的声音发紧,“谁会这么狠...”
“不想要这个孩子的,只有陆奕城。”沈泽洲的目光转向楚清瑶。
楚清瑶的指尖突然掐进掌心。她最后没有对楚清清下手就是因为那个孩子,可有人却因为这个孩子...
“他们疯了?”黎晚卿难以置信地摇头,已经有些魔幻了。
“他们没疯,”楚清瑶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胚胎,还不算是孩子。”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黎晚卿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惶恐,像是窥见了什么可怕的真相。
“我陪你去吧。”楚清瑶伸手覆上她冰凉的手背。
“不用,我想一个人去。”黎晚卿抽回手,“而且,我还需要证据。”
“那好,”楚清瑶与沈泽洲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件事就交给我和阿泽。”
基隆坡郊外,废弃仓库的铁皮屋顶在暴雨中哗啦作响。
昏黄的吊灯摇晃着,将人影拉长扭曲。陆栖迟站在阴影交界处,黑色风衣下摆沾着泥水,阴郁的面容半明半暗。
被绑在铁椅上的楚明远满脸血污,左眼肿得睁不开,嘴角的血丝滴落在皱巴巴的衣服上和泥土混在一起。
他扯出一个带血的笑:“陆总当年的事,我真的不知情啊!”
“您找错人了,”他艰难地吞咽着,“那八千万是杨文武赌输的,我只是个跑腿的。”
陆栖迟没说话,皮鞋踩过潮湿的水泥地,每一步都像踩在楚明远的神经上。突然,他猛地踹翻椅子——
“砰!”
楚明远重重摔在地上,后脑勺磕出闷响。还未缓过神,陆栖迟的皮鞋已经碾上他的手指,骨节在压力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质检报告原件在哪?”
“啊——!”楚明远痛得抽搐,“就算、就算有原件......也是黎成江签的字!”
陆栖迟俯身,阴影完全笼罩了他:“当时你们是怎么做的?”
“是杨文武逼我的!”楚明远喘着粗气,像一条搁浅的鱼,“他说黎成江已经签字了......我们只需要把责任推出去......”
陆栖迟抬手,身后保镖立刻递来一部手机。
一段录音在仓库里炸开。
“我……我不知道录音的事,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我怎么可能知道?”
“那这么说,我父母车祸的事你也不知道?”
“我不知道。”
陆栖迟垂眸,眼底的寒意几乎凝成实质。
“看来你没用了。”
“你不能杀我!”楚明远疯狂挣扎,铁椅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我没杀你,”陆栖迟轻声道,仿佛在谈论天气,“打断你一条腿,你能爬回去,那你就能好好活着。”
“嘭”铁棍砸在地上的脆响让楚明远浑身一颤。
这里是新界,黑市横行,如果他断了腿爬出去,说不定半路就会被人拖走,拆了器官卖掉。
“我知道是谁害死你父母的!”他尖叫,声音刺破雨幕。
陆栖迟的皮鞋停在楚明远鼻尖前,鞋底还沾着血迹。
“谁?”
“杨文武!”楚明远急促地说,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你在开什么玩笑?他自己都死在暴乱中了。”
“是,但当年他不仅挪了矿产的钱,还拿了你父母的钱,”楚明远语速飞快,“那些钱可根本不够还他赌债的,你父母是为了去捞他。”
“那他更没有理由。除非他没死?”陆栖迟一把揪住楚明远的衣领,指节发白,“你敢骗我!”
“死了,他死了,我敢保证。他死前被打断了腿,有人还把他内脏都掏空了......陆总,您姑姑陆明月,可是在杨文武死后继承了所有保险金......”
吊灯“滋啦”闪烁,照亮陆栖迟眼底翻涌的杀意。
潮湿的风吹进来,陆栖迟松开手,眼神逐渐变得清明。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他脑海中成形。
“陆明月?解决了一个赌鬼丈夫,还解决我的父母,最后……让老爷子对她心生怜悯。”
他忽然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
“真是……厉害啊。”
八千万的赌债,爷爷替陆奕城还了一次又一次。可是他父母,因为杨文武的八千万赌债,死在了那场车祸里。
雨声渐大,仿佛要冲刷掉所有的罪恶,却又将真相冲刷得愈发清晰。
可有些血债,只能用血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