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不跟你说了，顾彬的爷爷刚去世，我这个时候离开不太好，我回去了，有空咱们再聊。”
“哎哎，我还没说完呢，你先别走呀。”
表姐见她说走就要走，一刻也等不及，有点懵圈。
“以后再说吧。”
林熙雨穿上面包服，竖起衣领。
表姐一把拉住她：“我刚才就想说呢，你从哪儿弄了件这么丑的衣服？你的大衣我给你拿过来了，就在包厢里，你想走也行，别那么急，好歹和你大姨她们说一声，换上自己的衣服再走吧。”
林熙雨意外惊喜：“我的大衣你拿过来了？”
表姐不敢居功，又改了说辞：“是姥姥怕你冻着，让舅母稍过来的。”
林熙雨有点踌躇：“你替我拿出来吧，我就不进去了。”
“为什么呀？”
表姐不能理解：“都是自家亲人，有什么好顾虑的？”
“顾彬爷爷去世了，按理说我不该来。”
林熙雨汗颜：“我也是刚想起来，这个场合对我来说不合适，不是有个习俗说，头七之前不能走亲戚嘛。”
表姐不以为意：“咱们自家人，没那么多讲究。”
“之前忘了，也就算了。”
林熙雨有自己的坚持：“既然有这说法，还是注意一点好，表嫂怀着孕呢，戴孝不吉利，万一冲撞了宝宝就不好了。”
“行吧，我去拿.....”
表姐犟不过她，只能自己回包厢，拿了大衣出来。
“姐，咱们刚见面你就要走啊？”
陈晓毅也跟着出来了，不舍的拽住了姐姐的胳膊。
“我们会在济南住一段日子，过两天忙活完了丧事，咱们再联系。”
林熙雨想要依着往日的习惯，亲切的拍一拍弟弟的脑袋。
伸出手去才发现，弟弟又长高了不少，已经快到她的耳朵了。
挼弟弟要趁早，再过两年就够不到了。
心里想着，她果断变拍为揉，惬意的在弟弟的脑袋上揉搓了一把。
陈晓毅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头发被姐姐揉成了鸡窝头，很是无语的叹了口气。
自己的亲姐姐，忍了！
——
表姐趁着姐弟俩说话的功夫，把一个信封塞进了她的大衣口袋里。
“姐，你塞了什么呀？”
林熙雨目露诧异。
“这是咱家随的份子......”
表姐打着姥姥的幌子，不容她拒绝：“姥姥说了，顾彬爷爷去世，咱们不管咋说也是亲戚，不能一点表示也没有，这些钱你拿着，给顾彬的奶奶，就当是咱们老陈家的一点心意。”
“你们回去，替我谢谢姥姥。”
林熙雨眼底闪过感动，没有再推辞。
钱不在多少，是姥姥的一份心意，也是她的态度。
说明在姥姥心里，默许了顾彬的存在，认可了他是陈家的女婿。
“我会的。”
表姐见她收了，欣慰的笑笑，自已也穿上外衣，送她出门。
陈晓毅和表姐一起，看着姐姐上了出租车，驶离酒店，直到看不见了才恋恋不舍的收回视线。
——
军区大院。
林熙雨将表姐给的两千块钱，以姥姥的名义交给了顾彬的奶奶。
“这些钱你们自己留着吧，以后有个人情往来，也好给人随回去。”
傅奶奶果然很欣慰，让大儿子登记在名册上，又把钱还给了她。
林熙雨想推辞，顾彬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拒绝。
“好吧。”
林熙雨顺着他的心思，接过了信封。
“婶婶。”
小瑞瑞见她回来了，撅着小屁股从傅峥怀里溜下来，抱住了她的大腿。
“瑞瑞，有没有想婶婶啊？”
林熙雨莞尔，弯下腰抱起了小萌宝。
“想。”
小瑞瑞亲昵的搂着她的脖子，回答的甭提有多干脆了。
一声奶声奶气的想字，听的亲爹又酸了。
傅峥看着粘人的儿子，哭笑不得。
“瑞瑞以后有小彬他们两口子照顾，我也放心了。”
傅奶奶欣慰的笑笑，看向林熙雨的目光满是慈爱。
“婆婆，你真决定去三亚了？”
三婶笑着插了一嘴：“和大哥他们一块儿住？不再考虑考虑，跟我们回西安？”
“不了。”
傅奶奶摆了摆手：“我知道你们都很孝顺，西安我就不去了，三亚冬天暖和，对我的老寒腿也有好处，去了那儿腿不疼，还能出去走走，北方就算有暖气，也是困在家里，哪儿也去不了了。”
“要不这样吧。”
四婶嘴巧，最会哄人开心：“一年有四个季节，让咱妈轮着住，春天住在成都，夏天住在青岛，秋天住在西安，冬天住在三亚，这样四个儿子都有机会孝敬，咱妈也不用再纠结了，究竟是偏心这个儿子呢，还是偏心那个儿子呢？”
“你们听听.....”
傅奶奶气笑了：“我不去她哪儿住，是不想给她添麻烦，倒成了我偏心了。”
“你老是有福之人，自带福运。”
四婶又笑着说：“住在谁家，都能给我们带来好运，您不选青岛，要去三亚，可不就是偏心嘛。”
“我觉得老四媳妇说的对。”
三婶接话接的很顺溜：“妈就该一碗水端平，让四个儿子都有机会沾沾她的福气。”
“我有福？”
傅奶奶笑斥：“我怎么不知道？你们俩少在这儿一唱一和的，糊弄我老太婆。”
“我们哪儿敢糊弄您呀......”
“就是呀，您老多精明啊，四个，哦不，五个儿子加起来也比不过您......”
“不止儿子，儿媳妇都算上也不行......”
几个儿媳故意哄老太太开心，围着她说笑聊天。
顾彬给傅峥使了个眼色，兄弟俩一块儿离开了客厅。
“爸爸。”
小瑞瑞见爸爸走了，用手指划着，想要跟过去。
“瑞瑞乖......”
林熙雨抱着他转了个方向：“爸爸和叔叔有事要商量，婶婶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好。”
小瑞瑞在灵堂憋了一上午，听到出去玩小眼神亮了。
林熙雨趁着没人注意，抱着他从侧门溜出去，去了后院的菜地。
菜地里有胡萝卜，小瑞瑞拔萝卜，拔的很带劲。
林熙雨也找到了儿时的快乐，帮着他用小铲子挖土，婶侄俩配合默契，拔萝卜挖土，玩的很是开心。
——
前院大门敞开着，不断有人来傅家吊唁。
傅峥出了客厅，来到院子里一个僻静的角落，把珍藏已久的钥匙交给了弟弟。
“姥爷家的钥匙，姥姥走的时候交给我保管，你回来了，钥匙就给你吧，姥爷生前也说过，老宅是留给你的，明天忙活完了爷爷的丧事，你和弟妹就回那儿去住吧。”
“姥姥走之前，还交代了什么？”
顾彬接过钥匙，心尖酸胀的难受。
“没有了。”
傅峥目露愧疚：“那时候我在医院养伤，没能去机场送她，是姥姥托人把钥匙稍过来的。”
“她没亲自去医院看你？”
顾彬心思敏锐，听出了不对劲。
“或许......”
傅峥黯然摇头：“她也是怨我的吧。”
“不会。”
顾彬果断否定：“她不会怨你，只会怨爸，外孙是亲的，女婿是外人，她分的很清楚。”
“呵......”
傅峥哭笑不得：“你还真是很是了解她老人家啊。”
“谢了。”
顾彬戏谑的笑笑，把钥匙揣进裤兜里：“你也算是帮了我的大忙了，我正愁没地方住呢，你就把钥匙拿来了。”
“老宅空了五年，房子都老旧了。”
傅峥又说：“你们直接过去住，估计是不太行，最好提前找人清理一下。”
“这个容易，我有现成的人选。”
顾彬点了点头，取出手机按下按键，对方秒接，他简单的交代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傅峥见他交代妥当，没有再过问，兄弟俩又说了一会儿话，见来吊唁的人又多了起来，没有再耽搁，一起回到了灵堂。
——
老爷子出殡当天，天空纷纷扬扬的下起了雪花，一众孝子贤孙披麻戴孝，冒着大雪，送他老人家最后一程。
葬礼结束，又到了分别的时刻。
小瑞瑞见爸爸要走，哭的小嗓子嘶哑，傅峥为了准时归队，参加阅兵式集训，即便再不舍，也只能狠心离开。
顾彬提前交代赵云程，让他找人清扫老宅。
赵云程也是个人才，以逛庙会的名义，诓骗自己的一家老小从乡下过来，干了一天活。
幸而顾彬这个老板还算仗义，转了500块钱，请他们下馆子，某不孝子才没有被一家人合起火来打死。
——
傍晚时分，雪停了，一辆出租车停在小巷入口。
林熙雨抱着小瑞瑞下车，顾彬付了车费，从后备箱里取出行李，两人并肩而行，一起走进小巷。
路过王府池子，小瑞瑞看到清澈见底的池水，小眼神亮了，扭动着小身子，一个劲的往池水里瞧。
“王府池子的水真清啊，不让游泳了是干净，乐趣也少了许多。”
林熙雨抱着他来到栏杆前，让他能看的更清楚些：“这要是搁在以前，冬天再冷，也会有人游泳，夏天人更多，跟下饺子似的，乌泱泱的全是人。”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两位学生模样的女游客，举着一个照相机上前搭讪：“你们能不能帮我们拍张照片？”
“可以。”
林熙雨抱着孩子不方便，顾彬放下行李箱，接过照相机。
两位游客很高兴，挨着栏杆摆好了姿势。
“咔嚓。”
顾彬按下快门，拍下了她们年轻美好的笑颜。
“谢谢。”
两人红着脸腮道了谢，接过照相机，嬉笑着跑了。
“那个人好帅啊。”
“好有型，可惜已经结婚了。”
林熙雨隔着十米远还能听到两女戏谑的笑声。
“孩他爹一如既往的受欢迎啊，照个相都能把人迷住......”
“呵呵。”
顾彬听到她那句酸溜溜的孩他爹，没忍住笑出了声。
“嘻嘻。”
小瑞瑞听懂了，也跟着咧着嘴笑。
“瑞瑞，以后有外人在，你就喊爸爸......”
顾彬笑着逗他：“帮着你婶婶把那些女人撵跑，免得她老是吃醋，欺负叔叔。”
“嗯嗯。”
小瑞瑞理解了他的意思，煞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你又说什么呢？”
林熙雨娇嗔：“教坏小孩子，我什么时候吃醋了？”
“听听，这酸味......”
顾彬腹黑继续：“都快把王府池子变成醋缸了，还说没吃醋。”
“嘻嘻。”
小瑞瑞听着两人斗嘴，笑眯了眼睛。
俊男美女的组合很靓眼，吸引了不少游客的视线，又有人举着照相机过来搭讪。
小家伙见是个女的，果真扯着小嗓子，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声爸爸。
那个女人脸色一僵，很是狐疑的看了顾彬一眼。
似乎是不相信，像他这么年轻的男人，会有这么大的儿子。
“噗嗤。”
林熙雨没忍住，笑喷了。
——
王府池子西街。
“彬哥，你们回来了。”
小院大门敞开着，赵云程听到说笑声，从院子里迎了出来。
“辛苦你了。”
顾彬对他的办事效率很满意。
“不辛苦，为彬哥效劳是应该的......”
赵云程很有眼色的交出钥匙，意欲告辞。
“这就走吗？”
林熙雨客套的寒暄：“叫上萌萌，一块儿出去吃晚饭吧。”
“不了。”
赵云程笑着推辞：“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我爸妈她们还没走，等着我陪她们逛大明湖呢。”
“那成，你们先去，明天我们也带着瑞瑞去玩。”
林熙雨也就是客气一下，没有真的想请他的意思。
“好嘞。”
赵云程心里门清，顺着她的话，麻溜的撤了。
——
一晃五年，小院依旧，物是人非。
顾彬提着行李进入小院，看着和五年前没有丝毫变化的景色，眼眶不自禁的红了。
“咦，石榴树上还有石榴啊......”
林熙雨看到石榴树梢上零星挂着几个石榴，故意扯点别的，转移他的注意力。
小瑞瑞看到石榴树也很开心，伸着小胳膊，想要摘石榴。
“石榴太高了，婶婶够不到。”
林熙雨趁机把小瑞瑞塞进顾彬怀里：“让你叔叔帮你摘，他最会摘石榴了。”
“叔叔，石榴.....”
小瑞瑞果然把目标转向了叔叔，指划着让他摘石榴。
“什么叫我最会摘？这么高，我也够不到啊......”
顾彬满腹的感伤，还没来的及发泄出来，被硬生生憋了回去。
“你不会爬上去嘛。”
林熙雨给他出主意。
顾彬气笑了：“我又不是属猴子的，会爬树。”
“要不这样，你把我托上去，我上去摘。”
林熙雨揉搓了几下肩膀，准备大展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