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皮屋顶在烈日下蒸腾着热浪,路风攥着体温计一脸焦急。谢蓝玉蜷在凉席上咳嗽,喉间溢出的喘息像台漏风的手风琴。
路风的病拖了几天,好不容易好了,不成想谢蓝玉却突然病倒了。
起初只是有些头痛,谢蓝玉吃了药便不当回事了,昨天夜里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今早起来,嗓子彻底哑了。
“去医院。”路风拧着眉说。
谢蓝玉偏头躲开体温计,“睡一觉就好。”他哑着嗓子,每个字都像砂纸磨过声带。
路风掐住他下巴,虎口卡在凹陷的腮帮,“要么自己走,要么我扛你去。”腕上的手表在汗湿的鬓角晃出冷光,“选。”
诊所的吊扇搅动着消毒水味。
老大夫用听诊器冰谢蓝玉后背,路风瞟过价目表。
“心火旺,再加上免疫力低下。”老大夫摘下听诊器,在处方笺上龙飞凤舞,“喉头发炎肿胀才说不出话。开三剂清热去火的中药,再配盒润喉含片。”
他推了推滑到鼻尖的老花镜,浑浊的目光在两个年轻人间逡巡,“别再用冷水冲凉,饮食也得规律些。有事也别总憋着,心里有火得想法子散。”
“好好……”路风连连答应着。
回去的路上,蝉鸣在树梢炸开刺耳鸣响。
“浪费钱......”谢蓝玉扯过处方单,哑着嗓子用气音挤出抱怨,垂着眸子,看起来很没精神。
路风伸手扣住他手腕,温热掌心贴着冰凉皮肤,“你少说话。”他把润喉含片的铁盒塞进谢蓝玉另一只手,金属盒身还带着体温。
然后抓着他手腕按在自己心口。潮湿的衬衫下,心跳快得吓人,“你咳一声,这儿就停一拍。”
掌心温度透过肋骨传来,“二百块买我心律正常,血赚。”
午后,柏油路寂静得能听见空气灼烧的声响。
路风背着人穿过待拆的筒子楼,谢蓝玉滚烫的额头抵着他后颈,“放我下来......”
“省点力气骂我。”路风托着他大腿往上颠了颠。拆迁围挡的阴影里,他瞥见谢蓝玉脚踝磨破的球鞋,眉心皱了皱。
阁楼的霉味被药味覆盖。路风站在那台老旧的电磁炉前搅动药罐,褐色药汁咕嘟冒泡。熬好的中药盛在豁口的搪瓷碗里,他用嘴吹着热气,试了试温度:“张嘴。”
谢蓝玉别过脸,喉结在苍白的皮肤下滚动,含混不清地挤出几个破碎音节。
路风却像听懂了一般,指尖蹭过对方发烫的耳尖:“我弹三小时钢琴就能赚回来。”
他忽然捏住谢蓝玉两腮,将药碗凑到唇边,眼底泛起促狭的笑意:“吃药,还是想要人工呼吸?”
谢蓝玉不情愿地端起碗,仰起头一口气灌下中药,苦得皱眉。
路风眼疾手快把蜂蜜水灌进他嘴里,黏稠的液体顺着唇角滑落,在下巴凝成晶莹的丝线,被路风俯身用舌尖轻轻卷走,“甜的。”
他晃着琥珀色的玻璃罐,罐身倒映着窗外摇晃的树影,“槐花蜜,老大夫说润肺最好。”
谢蓝玉勉强咧了咧嘴角,眉心还锁着未散的苦涩,忽然被路风托住后颈,滚烫的吻落下来,将残留的药味与蜜香搅成缠绵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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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漫进来时,谢蓝玉在药效下昏沉睡去。路风就着月光算账,伸手摸到了枕头下的记账本——【8.17药费-200,结余:327.5】。
是谢蓝玉工整的字迹,哪怕纸页边角已经卷起毛边,数字后面的小数点都精确到了分。
最新一页还画着潦草的起重机草图,标注着“港口机械传动轴改进方案”。
窗外塔吊的红光扫过谢蓝玉眼下的青影。路风扯开他汗湿的背心,吻落在心口陈年的烫疤上,“傻子,图纸早该卖专利的......”
谢蓝玉在梦呓中蜷进他怀里,手指无意识勾住平安扣红绳。路风将人整个裹进薄毯时,亲了亲额头,睡去了。
第二日一大早,谢蓝玉悠悠转醒,惺忪睡眼里映着路风正守在炉灶前熬粥的身影,蓝色的火焰舔舐着锅底。
“醒了宝贝。”路风舀起一勺吹凉,抿了一口,“再等等就能喝了。”
谢蓝玉盯了一会儿,忽然起身从背后抱住他,“路风......”
路风微微一僵,随后嘴角勾起一抹痞气的笑,“怎么了,本少爷煮粥的样子太帅,还是,你舍不得我这么辛苦?”
谢蓝玉抓着他残破的衣领,沙哑的嗓音像钝刀刮过,“我们......”
路风不等他说完,忽然转身咬住他下唇,“敢说分手就死给你看。”犬齿陷进软肉,“听见没?”
窗外传来拆迁队的哨声,谢蓝玉在纠缠中摸到他后背未愈的抓痕——前天失控留下的印记。他忽然发狠地回吻,直到铁皮屋顶震落积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