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风盯着涂鸦上那个“丑”字,嘴角抽了抽。他抬头看向谢蓝玉,那人正低头看书,长长的睫毛垂着,眨动间像两把小扇子。
路风盯了半晌,用笔尖戳了戳那个字,“你写的?”
谢蓝玉头也不抬,“没有。”
路风“啧”了一声,把涂鸦折好塞进口袋,“你审美有问题。”
谢蓝玉翻了一页,目光依旧停留在书页上,“你画得有问题。”
路风突然凑近,“那你教我画?”
谢蓝玉往旁边挪了挪,“专心复习。”
路风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笑了,“行。”
下午飘起了细雪,路风咬着笔帽瘫在最后一排,高数卷子上的符号像扭曲的琴谱。
他提前半小时就交了卷,走廊里几个女生正叽叽喳喳讨论圣诞礼物,红色蝴蝶结发卡在她们发间晃来晃去。
“路风!”王梓从隔壁考场窜出来,羽绒服上沾着墨水渍,“平安夜打算怎么过?给谢哥准备惊喜没?”
路风眉头一点点拧起,一脸无语加纳闷,“为啥给他送?”
“他是你哥啊,一家人不准备礼物啊?”
路风把草纸揉成团砸过去,“管好你自己。”
“嘿还急了。”
路风站在走廊里,看着王梓笑嘻嘻地躲开纸团,心里莫名其妙的。
他掏出手机,划开微信,点开谢蓝玉的聊天框上下划拉了一下,还要准备礼物……?
准备什么礼物,谢蓝玉连钱都不收,能收礼物?这不开玩笑呢吗。
路风琢磨了一会儿,心烦意乱关了对话框,回了宿舍。
隔天早上就是专业课考试,路风睡得晚,又起了个大早,哈欠连天地出了考场,摸出手机开了机开始敲字。
[酷盖不吃香菜]:哪儿呢?
几秒后,谢蓝玉的消息跳出来。
[随便]:吃饭。
路风看着这简短的两个字,撇了撇嘴,边打字边吐槽,“在哪吃饭,多说一个字能咋滴。”
教学楼里人挤人,路风好不容易出了楼门,手机叮咚一声。
[随便]:一食堂二楼,刚到。
“诶路风,干饭去!”廖庆华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拉着另外两个室友喊道。
路风一步跨上自行车,“不干,有事!”
“刚考完试啥事啊……”
“复习!”
路风的声音已经偏远了。
谢蓝玉正在食堂中央晃悠,秦宇和陈嘉伟攥着本书一左一右跟着,两人瞧了瞧谢蓝玉的神色,“看了一圈,没你喜欢的啊?”
谢蓝玉瞟了眼手机屏幕,“哦…你们先买。”
下午还有一科,两人就近找了个人少的窗口,买了两份打卤面,一边吃一边讨论题。
路风冲进食堂时,额前的碎发沾着细雪,黑夹克上凝了一层薄霜,他一眼就看见谢蓝玉坐在靠窗的位置。
“我来了!”他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空位上,带进一股寒气。
谢蓝玉的筷子停在半空,“你考完了?”
“早交卷了。”路风从桌上拿起一支筷子去插他碗里的卤蛋,“饿死我了。”
秦宇和陈嘉伟对视一眼,默默端起餐盘,“我们再去买份凉菜。”
桌上只剩两人,路风含混不清地问:“下午考啥?”
“程序设计。”谢蓝玉盯着突然少了一颗卤蛋的碗,“你复习得怎么样?”
路风嗤笑一声,“复习?我连教材都没带全。”
他咬着卤蛋问:“你室友都快吃完了,你怎么还有一座山?”
谢蓝玉说:“我刚买。”
路风眼睛一亮,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凑近问:“等我呢?”
谢蓝玉眼皮都没抬,冷淡地吐出俩字:“人多。”
路风倒也不恼,直起身子,笑着说:“行,那你慢慢吃,我去买饭。”说罢,便转身朝打饭窗口走去。
过了12点,食堂里人渐渐少了,喧嚣声也慢慢平息。没过几分钟,路风端着餐盘匆匆走来。
照烧鸡腿饭色泽诱人,他往桌上一放,毫不犹豫地把鸡腿夹起来,放到谢蓝玉碗里,“呐,还你。”
谢蓝玉筷子一顿,碗里的鸡腿泛着油亮的光泽,照烧酱汁正顺着面汤渗下去。
他抬眼看向路风,那人正若无其事地扒拉着自己碗里的西兰花,喉结随着吞咽动作滚动。
“我不吃照烧味。”谢蓝玉把鸡腿夹回去。
路风突然用筷子尖抵住他的筷子,“你上周三在咖啡店吃了一份照烧鸡排三明治,监控备份要我调出来吗?”
谢蓝玉筷尖的力度松了半分。路风趁机把鸡腿按进他碗底,“矫情什么,就当陪我吃。”
食堂的圣诞树突然亮起彩灯,金红的光斑跳跃在谢蓝玉的睫毛上。
他低头咬破鸡腿焦脆的表皮,甜咸的酱汁在舌尖炸开——确实是他最熟悉的味道,连焦褐程度都和咖啡店后厨做的一模一样。
路风盯着他沾了酱汁的唇角,忽然问:“喂,圣诞节怎么过?”
谢蓝玉说:“打工。”
“平安夜也打工?”
“咖啡店有圣诞活动,时薪翻倍。”
“我那天要去livehouse演出,今年最后一场。”路风说。
谢蓝玉“嗯”了一声,低头挑出面里的葱花。路风突然按住他手腕,“别挑食,你低血糖估计就是不好好吃饭闹的。”
两人的呼吸在蒸腾的热气中交缠,谢蓝玉的耳尖泛起淡红。
远处传来圣诞颂歌的前奏,食堂阿姨正在装饰玻璃窗,挂上一串亮晶晶的彩灯。
路风突然抽回手,从兜里掏出一颗薄荷糖扔过去,“礼物。”
谢蓝玉捏着糖纸,“这算什么礼物。”
“定金。”路风站起身,长腿勾开椅子,“正式礼物圣诞节给你。”
他转身往饮料窗口走,听见身后传来极轻的叹息:“我不需要礼物。”
路风脚步一顿,玻璃映出他绷紧的下颌线,“老子非要送,你敢扔试试?”
一个丝绒小盒“啪”的一声出现在桌面上。
谢蓝玉顺着声音抬眸。
“打开看看。”路风双手插兜,微微别过头。
谢蓝玉迟疑片刻,掀开盒盖,看到里面是枚吉他拨片,边缘刻着歪扭的“LF”字母,金属表面还粘着琴房木屑。
他有些意外。
路风忽然有些不自然,他昨晚突发奇想刻的,今天送的时候却有些别扭。
他别过头去,轻咳一声,又拿起筷子敲了敲玻璃杯,转移话题,“我拿校园歌手大赛冠军那场用的,沾过老子手汗的幸运符,比开光的还灵。”
食堂广播突然播放Jingle bells,谢蓝玉在欢快的旋律中合上盒盖,“太脏了,洗过再给我。”
路风突然伸手抹过他唇角,“这儿更脏。”
指尖带着照烧酱的甜腻,在谢蓝玉震惊的目光中蹭在了纸巾上。
彩灯将他的影子投在谢蓝玉的白衬衫上,像只张牙舞爪的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