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练室的隔音棉吸走了所有温度,路风扫过《卡伐蒂娜》的和弦。琴箱共鸣震得手腕发麻。
“风哥,降b调弦要断了。”贝斯手阿杰按住震颤的琴颈,“你当这是重金属呢?“
玻璃幕墙外大片的石榴花开得正盛,路风不知道盯着哪里,琴弦“铮”地崩断,在虎口划出细小的血珠,他浑然不觉地继续拨弄剩余的弦。
“手!”鼓手扔来创可贴,“你这状态能写期末汇演曲目?”
“没事。”
路风把染血的拨片塞进牛仔裤口袋。手机屏幕亮起又暗下去,置顶对话框停留在三天前的红包。
当时路风要去排练室搬设备,想起大家反映图书馆水质不好,他特意叮嘱谢蓝玉去买水喝。
他点开,看着那笔前天凌晨被原路退回的转账,喉结动了动。
季斯安走了过来,坐下拍了拍他的肩,“这两天状态不对啊,闹别扭了?”
路风握着手机,过了片刻才闷声应道:“差不多吧。”
“因为什么啊,你惹人家了?”
路风缓缓摇了摇头,目光有些呆滞地落在地面,“说不清。”
说完,他放下手中的吉他,起身往门外走去。
“干嘛去?”季斯安追问。
路风脚步顿了一下,“换弦。”
一排练室的人傻眼,换弦空手去啊。
教学楼外的蔷薇热烈地攀附在墙垣,花瓣层层叠叠,粉白相间。
谢蓝玉坐在教室后排走神,王梓在桌下踢他小腿,“你不拍ppt?”
他沉默地抬起头,投影幕布上的斐波那契数列突然扭曲成五线谱,他看见路风在琴颈上跳跃的手指,听见那人好像在说这曲子叫《xLU变奏曲》。
谢蓝玉点开相机,对着屏幕咔嚓一拍。
穿堂风掀起算法导论的封皮,露出夹层里路风画的戴眼镜小人。
谱纸背面的字迹在折痕处晕开:给总是较真的小谢同学——路风作曲课作业第7号《倔强与妥协的赋格》。
谢蓝玉低着头听了一节课。
下课铃惊飞窗台的白鸽,王梓瞅着旁边半晌没动静的人,斟酌着问:“路少爷三天没来蹲点了,你俩......吵架了?”
“嗯。”谢蓝玉把笔本塞进书包,应了一声。
“为啥啊?”王梓面露错愕,“前两天不是还……挺好吗?”
“我太拧巴。”谢蓝玉面无表情地说。
“啊?”王梓瞪大了眼睛,想到是路风又冒冒失失干了什么蠢事,把谢蓝玉给惹毛了,却没料到谢蓝玉会这么说。
他愣了几秒,忍不住开口道:“你谈恋爱也这么理智啊,居然还能这样反思自己。”
“我去图书馆了。”谢蓝玉背起书包。
“不先去吃饭啊?!”王梓在身后喊道。
谢蓝玉头也不回地出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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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提早闭馆,要进行消防设施检修和安全演练——”管理员的声音从走廊传来。
周围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一阵此起彼伏的吱嘎声。
谢蓝玉一下午都心不在焉,手上机械地翻着书,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听到闭馆通知,他才像是被唤醒一般,动作迟缓地开始收拾。
觉得脑袋有些发闷,伸手摸到书包侧袋的硬糖,往外拿时带出一张便签,“不是每次头晕都是低血糖,你那是代码敲多了晕字,笨蛋,给我回宿舍躺着。”
圆滚滚的字迹旁画着吐舌头的小狗。
“要闭馆了。”管理员敲了敲谢蓝玉的桌子。
他拎着书包起身。
电梯门口围着一圈又一圈人,谢蓝玉直接转身,朝着楼梯口走去。
身后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同学,你好。”一个清朗的男声从背后传来。
谢蓝玉在七楼楼梯的拐角处,顿下脚步,缓缓转过身。
楼道里的灯光亮度不高,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磨砂玻璃。那男生一身休闲运动装,白色的速干t恤紧紧贴在身上,像是刚运动完。
“你在c区自习吧,我经常看见你。”
“有事吗?”谢蓝玉眼神平静。
“有兴趣交个朋友吗?”那男生直视着谢蓝玉的眼睛,眼神里闪烁着别样的光芒。
谢蓝玉目光冷淡,毫不犹豫地开口:“没兴趣。”
转身时他说:“我有对象了。”
篮球场浮着层薄薄的雾气,有人跳投时带起的夜风撩动铁丝网,羽毛球擦着路灯划出暖黄的弧线。
九点半的晚风卷来青草修剪后的腥甜,谢蓝玉抬头望着“逸夫艺术楼”的烫金字牌,这才惊觉自己竟走到了这里。
琴房的落地窗映着夜色,他数着台阶往上走,脚步声惊醒了楼道里的声控灯。
谢蓝玉停在五号门口,这个房间号平时只有路风会来。
门缝里漏出的琴声清晰起来,比平日的节奏慢了些,滞涩地在空气中流淌。
几分钟后,凌乱的曲调在某个变奏处突然停住,琴房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谢蓝玉下意识转身,书包撞到消防栓发出闷响。门内传来椅子拖动的声响,他慌忙拐过墙角,快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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