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的温暖与安全,在最初的生存危机解除后,给予了林风极大的慰藉。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他对这片森林的掌控力日益增强,一种更深层次的渴望在他心中悄然滋生。
他想要的,不仅仅是一个栖身之所,更是一个能够真正称之为“家”的地方。
一个倾注了他心血,打上了他独有烙印,能够让他彻底扎根于此的建筑。
他开始规划,在一块地势略高、向阳且靠近水源的平地上,建造一座木屋。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燎原的野火般再也无法熄灭。
然而,一个巨大的难题摆在了他的面前——他没有钉子。
在这个原始的世界,现代工业的产物成了遥不可及的奢侈品。没有钉子,如何将巨大的木材稳固地连接在一起,建成一座能够抵御风雪和野兽侵袭的房屋?
就在林风为此苦思冥想,甚至有些焦躁地在雪地上踱步时。
他的脑海中,那股熟悉的、神秘的信息洪流再次涌现!
这一次,涌入的不再是关于陷阱、鞣皮或者草药的知识,而是一幅幅清晰无比的、关于古代木结构建筑的画面和原理。
榫卯!
这两个字如同晨钟暮鼓,在他脑中轰然炸响。
无数种精巧绝伦的榫卯结构图,如同被人用刻刀深深镌刻进他的记忆一般,清晰浮现:燕尾榫、管脚榫、格肩榫、楔钉榫、穿斗式、抬梁式……各种斗拱、梁柱、椽卯的连接方式。
其力学原理、制作工艺,乃至不同木材在不同结构中的适用性,都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姿态,灌输进他的意识。
林风先是愕然,随即被一股巨大的狂喜所淹没。
他不知道这知识从何而来,但这简直是雪中送炭,不,是神来之笔!
有了这鬼斧神工般的榫卯技艺,钉子,将不再是不可逾越的障碍!
他甚至有种荒谬的感觉,自己曾经是一位浸淫此道数十年的老木匠,只是暂时遗忘了这些技艺,如今被这片原始森林重新唤醒。
“哈哈哈!天不亡我!这片新世界,在接纳我!”林风忍不住仰天长啸着。
激动过后,林风迅速冷静下来,开始着手准备。
建造木屋,首当其冲的便是材料——大量的优质木材。
他将目光投向了森林深处那些高大挺拔的树木。
这种树木质地坚硬,纹理笔直,而且对这个世界的奇异光照有着特殊的适应性,生长得异常粗壮,是他目前能找到的最佳建筑用材。
然而,伐木,对于只有一把瑞士军刀的林风来说,无疑是一项浩劫般的工程。
因此他需要制作一把石斧。
制作石斧的过程,可谓是相当麻烦。
他先挑选了一块质地纯净、无裂纹的黑曜石。
采用石锤直接敲击石材边缘,利用黑曜石的贝壳状断裂特性,剥离石片,初步形成斧头雏形,一端预留嵌柄,另一端形成宽刃。
在溪边,林风以粗糙砂岩为磨石,蘸水研磨黑曜石斧胚。
他先平整斧面,调整对称性,再集中打磨刃部,从斧身向刃口逐渐减薄,形成锋利的楔形刃。
他选取坚硬且有韧性的硬木树干,截取适宜长度。
一端削制成适合握持的柄,另一端则根据斧头形状开凿凹槽或削出贴合平面,以便安装。
林风先将斧头嵌入或紧贴斧柄。然后,取用浸泡软化的动物腿筋,紧密缠绕斧头与斧柄的结合部。
最后将加热融化的树脂均匀涂抹在兽筋上,树脂冷却凝固后,将各部件牢固地结合在一起,形成一把坚固耐用的石斧。
看着手中的黑曜石石斧,林风兴奋无比,这可是伐木神器。
接下来他选定了一棵直径约有四十厘米的树木,这已经是他目前能处理的极限。
他深吸一口气,抡起石斧,狠狠地朝着树干的根部砍去。
“铛!”
石斧与坚硬的树干碰撞,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火星四溅。树干上,仅仅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
林风的瞳孔微微一缩,这树木的硬度,超乎他的想象。但他并未气馁,眼神中反而燃起了更盛的斗志。
他调整呼吸,双臂肌肉贲张,将全身的力量都灌注到石斧之上。
“铛!”
“铛!”
“铛!”
一下,两下,一百下,一千下……
石斧的刃口在不断的砍击中磨损、崩裂。
他就停下来,用另一块更坚硬的砺石,耐心地重新打磨斧刃。
汗水浸透了他简陋的皮衣,又迅速在严寒的空气中凝结成冰霜。
他的手臂酸痛得几乎抬不起来,虎口也被震得发麻,但他只是稍作休息,喝几口雪水,便又咬牙继续。
他回忆着脑海中浮现的伐木技巧,不再是蛮砍,而是围绕树干底部,交替从两侧砍出一个V字形的楔口。
这样可以更有效地集中力量,也更容易控制树木倒下的方向。
他还尝试了火攻。在楔口处点燃一小堆枯枝,利用火焰的热力使木材碳化、变脆,然后再用石斧砍击,效率果然提高了不少。
但这需要精确控制火候,否则容易引燃整棵树,或者将有用的木材烧毁。
“咔嚓……轰隆隆!”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断裂声,巨大的树冠带着积雪,如同一座小山般轰然倒塌,激起漫天雪雾。
一棵大树就这样轰然倒下。
林风站在一旁,剧烈地喘息着,脸上却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这不仅仅是一棵树的倒下,更是他建造家园的第一块基石。
接下来的挑战,是如何将这些沉重的原木运回选定的建房地点。
这里的每根原木都重达数百公斤,在积雪深厚的林间拖行,其难度可想而知。
林风再次展现了他惊人的智慧和毅力。
他利用杠杆原理,用粗壮的撬棍和石块作为支点,一点一点地挪动原木。
对于较细的树枝,他则将其砍下,捆扎起来,像拉纤夫一样,用兽皮绳索套在肩上,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回拖。
他还制作了一个简易的“雪橇”。
用两根相对弯曲的粗树枝作为雪橇的滑板,上面用藤蔓和细木条固定一个平台,将原木置于其上,再用绳索拖拽。
虽然摩擦力依然巨大,但比起直接在雪地上拖行,已经省力了不少。
即便如此,每运输一根合格的原木,都要耗费他大半天的时间,以及几乎全部的体力。
他常常是天不亮就出发,直到三个太阳中的最后一个沉入地平线,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带着“战利品”返回洞穴。
在伐木和运输的间隙,他也没有忘记对原木进行初步处理。
他用石斧和石制刮削器,仔细地剥去树皮,然后用火灼烧一遍。
脑海中的知识告诉他,带皮的木材容易生虫、腐朽,而且干燥缓慢。
剥皮之后,他会将原木垫高,放置在通风处,让其自然风干一段时间,以减少木材内部的应力,防止日后开裂变形。
这个过程枯燥、艰辛,充满了汗水与伤痛。
他的手上布满了老茧和新的伤口,肩膀被绳索勒出道道血痕,腰背因为长时间的负重而酸痛不已。
但他从未有过放弃的念头。每一次看到空地上堆积的原木又多了一根,他心中的成就感便会多一分,建造“家”的信念也愈发坚定。
同时,他也在为地基做准备。
他选定的建房地点,是一片经过仔细清理的、相对平整的土地。
为了防潮和稳固,他从附近的山坡上挖掘并搬运了大量大小不一的石块,准备砌筑石质地脚。
他没有水泥,只能依靠石块自身的重量和精心的堆叠来保证地基的稳定性。
他甚至开始思考排水问题,在地基的四周,预留了浅浅的排水沟。
经过半个月的艰苦劳作,林风终于储备了足够建造一座小型木屋的优质原木。
这些原木大多已经过初步的风干处理,蓄势待发。
接下来,便是整个工程中最核心,也是最具挑战性的一环——制作榫卯结构。
林风盘膝坐在火堆旁,手中摩挲着一块巴掌大小的木料。
在他脑海中,无数精妙的榫卯结构图谱如同走马灯般轮转。
他需要根据自己手中的工具和木材的特性,选择最合适的连接方式。
他决定,木屋的整体结构采用“井干式”,即用原木层层叠加咬合而成。
这种结构相对简单,适合他这种“初学者”,而且用料粗犷,能最大限度地利用他辛辛苦苦伐来的原木。
而在原木的转角连接处,他准备采用一种名为“鞍形锲口榫”或“管脚榫”的变种,这种榫卯既能保证连接的牢固,又能较好地贴合圆形原木的形状。
对于屋顶的梁架结构,则需要更复杂的梁柱榫卯和椽卯。
说干就干。
林风挑选了一根相对笔直匀称的原木,作为墙体的第一根“起底木”。
他仔细测量了木屋预计的长度和宽度——大约五米长,三米宽,一个足够他一人居住的舒适空间。
然后,他开始在原木的两端制作第一个榫卯的“卯口”。
他没有墨斗,只能用烧黑的木炭条在原木上仔细画线定位。
然后,他拿出了一件新制作的工具:一把用坚硬兽骨打磨成的“骨凿”,以及一把木槌。
“笃、笃、笃……”
林风左手紧握骨凿,对准画好的线条,右手挥动木槌,小心翼翼地敲击着凿尾。
坚硬的木纤维在他的精雕细琢下,一点点地被剔除。这是一个极其考验耐心和精准度的工作。
卯口的深度、宽度、角度,都必须严格控制,否则榫头就无法严密契合。
他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眼神却异常专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手中的骨凿和眼前的木料。
他脑海中那些关于榫卯制作的细节和要领,如同本能般指导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比如,凿卯口时要从两边向中间凿,这样可以避免卯口边缘崩裂;在接近完成时,要用更小的力道,细细修整,确保内壁平滑。
一个卯口,他足足花费了近两个小时才初步成型。
他用手摸了摸卯口内壁,又用自己制作的简易“卡尺”反复测量,直到确认基本符合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