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绍德笑容猥琐,一步步走近盛英,浑身的酒气便越来越逼人,盛英立马跑到单青云后边躲避,单青云手里抓着的柳五,眼珠子咕噜转两下,一把甩开单青云,拔腿就跑了。
单青云“诶”地一声,伸手连衣角都没捞到,眼下只能让他跑了,她转过身来挡在盛英面前,假意寒暄道:“关公子,好久不见。”
关绍德往旁边摆了一步,单青云便伸出手挡他的路,说道:“关公子,你好像喝多了。”
关绍德这才正眼看单青云,眼睛里三个单青云轮流转,根本认不清是谁,摇头晃脑地骂道:“你,你是什么东西,敢挡本大爷的路!”
单青云看关绍德这嚣张跋扈的样子,语气立马就冷了,说道:“关公子,你张开眼睛看看清楚,我是谁。”
关绍德毫不买帐,像只恶犬一样对单青云吠道:“你是什么狗屁东西?我关家怕过谁?”
“关绍德!我可警告你,辱骂朝廷命官,要坐牢的!”
“朝廷命官?今天,谁敢拦本公子亲热,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关绍德一把将单青云掀开,双臂展开,笑盈盈地扑向盛英,盛英赶忙躲开,关绍德扑了个空,弯着腰回头笑道:“小娘子,你别跑啊。”
他转身还要扑盛英,单青云拖着他的胳膊一把将他拉住,骂道:“好不要脸的关绍德,大庭广众之下调戏良家妇女,今日不送你进牢狱,对不起这朝廷命官的名号。”
关绍德气红了眼,回过身抓住单青云的胸襟,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两只蜂眼凸出来,浊气冲天,威胁道:“看我不打死你!”
他伸出一掌,大手一挥眼看着就要打到单青云脸上,半路上被另一只手死死握住了手腕。
单青云闭着眼,本以为要受他这一掌,没想到什么事也没发生,慢慢睁开眼,转脸去看那救她的人,却是她最不待见的小王爷,李容俊。
“关公子,你且醒一醒酒,看清楚些,这一巴掌打下去,关家可就不由你做主了。”
关绍德看见李容俊,似乎醒了点酒,他这才看清手中的人是单青云,松开了单青云的衣襟。单青云扯了扯自己的衣裳,跑回头去看盛英。
巴虎姗姗来迟,跑到盛英身边,看到她一副受惊了的小鹿模样,双手抓在胸前,胆战心惊地缩在夏青怀里,顿时两眼露凶,一副要生生吃人的表情, 握着刀直直往关绍德面前走去。单青云三两步跑上前拦下他,说道:“巴虎,我自有办法抓他,你别冲动,你一冲动,盛英怎么办。”
巴虎鼻孔里的粗气似乎都在骂脏话,“哼”地一声,走回盛英身边,双手伸在半空,举止无措,不敢触碰她。
李容俊斜眼看了眼关氏茶庄,训道:“热闹好看吗?还不赶紧拉你们家主子进去喝茶醒酒,愣着等官兵来吗?”
关氏茶庄的下人这才有了动静,四五个人鱼贯而出,扶着关绍德慢慢走回屋里。
李容俊抖开折扇,翩翩而行,走向单青云,笑道:“小冤家,今日我可于你有恩啊,那一巴掌招呼在你脸上,耳朵不聋都会要了你半条命了,你该怎么答谢我啊。”
单青云拱手相拜,说道:“多谢小王爷相助,改日请小王爷上百花楼喝一杯,以作谢意。”
“好,一言为定,可不许耍赖哦。”
单青云鹰眼想穿透李容俊,他却跟个赖皮猴似的随便她看,单青云问道:“小王爷今日怎么如此清闲,在这大街闲逛?”
“小王我不在南靖,事务自然就不多了,且我向来喜欢古玩字画,闲来无事就来此处寻觅寻觅,刚在山水阁转了转,没想到出门就看到了这般热闹,你我是不是有缘?”
“每次遇到小王爷,总不是什么好事,这样看来,我竟然有些怕遇到小王爷了,你我似乎要不见面才安全。”
“小冤家你这话可说得不对,我们诗会相遇是雅事,寿宴相遇是吉事,婚宴相遇又是喜事,怎么就不是好事了呢?”
“青云诗会扎了手,寿宴被家父训了一顿交友不慎,婚宴小王爷又给青云带了个危险的东西,如今大街上遇见,青云还正遭人扇巴掌,小王爷,你于我可不大吉利啊。”
李容俊收起折扇,倾着脸认真解释道:“那我们再多遇见几次,你就知道小王我吉利不吉利了。”
单青云向来不待见他这轻浮浪荡的样子,说道:“眼下还有家事要料理,就此告别。”
单青云回头,走到盛英身边,柔声问道:“你没事吧。”
盛英只是无力摇头,单青云知她这是花灯夜留下的创伤了,此地不宜久留,说道:“先送你们回家吧。”
如意找了马车来,单青云送他们回家,他们乘马车离开之际,小王爷李容俊还不忘向单青云喊道:“小冤家,可不要忘了请我喝酒啊。”
单青云不予理会,把他们三人送到了城外二里头村巴虎的家,这一下车单青云又看愣了。
巴虎家门外头的槐树下架了一个纱幔棚子,棚里放了张木床,上面放着枕头被褥,旁边用土砖搭了个灶台,灶台旁边就是他的兵器架,看那些床上的东西,不像是盛英会用的,巴虎坐到棚子里的床上,憨憨笑着,说:“你们进屋聊,进屋聊。”
盛英推门让单青云进屋,这屋里又显得十分拥挤。
那张新买的床占了屋子的一半,衣柜妆奁又占了靠墙的大部分地,隔壁那间本该是厨房,随意看一眼东西都堆到门口了,不用想,都是盛英带来的。
屋里唯一一点空档,就是桌椅所在了。
单青云素来知道盛英脾气,眼下只能劝道:“你也不该让他睡外面……”
“是他自己搭的,他不乐意跟我同床睡。”说起来,盛英还有些小脾气。
“巴虎是顾着你的心。”
“我看,他也是在乎我非清白之身……”说着,盛英哽咽了。
“不可能的,我去劝劝他。”
单青云出门,巴虎正躺在棚里,看她出来,赶紧又坐了起来,像做错了什么事的孩子似的。
单青云坐到他身边,说道:“你这样堂而皇之地在外面搭棚子,会叫人笑话的。”
“我……”巴虎“哎”地一声,说不出个缘由来。
“盛英既然嫁给了你,就是认了你是她夫君,你这样搭棚子在外面住,还会伤了她的心,她以为你嫌弃她。”
“不是,绝对不是。我是看她……她害怕我……”
“巴虎兄,她现在还会害怕,可她不会一辈子都害怕,你也不能让她害怕一辈子。”
巴虎放在膝盖上的双手轻轻握成了拳头,沉默无语,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你可以慢慢来,一步步靠近她,你这样搬出来,可不就越走越远了么。”
巴虎头也低了,满脸为难,话也说不出口。
“算了,这是你们的家事,我本不该多言语,我先走了。”
“等等。”巴虎叫住单青云,颇有些难以开口地说道:“我还有事,要求青云兄弟帮帮忙……”
“有话就说。”
“你在这等等我。”
巴虎离开自己家,消失了一会儿,带了一个人来,正是从前帮过单青云的傅小宝,长了一副机灵猴眼,人也灵活,只是今日不见往日活泼,愁眉苦脸,一见单青云,便跪了下来。
单青云诧异道:“这是什么意思?”
巴虎也不扶他,只说道:“我这兄弟,从小贫苦,心地一直是正直的,他爹娘身体不好,就他一个儿子,人还没有扁担高,就挑担子上城里卖菜做小买卖给爹娘买药吃,是个吃得了苦的人。前日爹娘没了,如今家里连丧葬的钱也拿不出来,盛英看他可怜,本想送他钱,小宝也是个懂道理的,说就卖身给我家了,一来眼下家里也没多的工要做,我也开不起什么工钱,二来小宝是我兄弟,我断然不能拿他当下人使唤,盛英提议不如叫他投靠你,也让你手里多个帮手,还望青云兄弟收纳。”
单青云审视了傅小宝一番,人很瘦长,皮肤比常人白许多,一双猴眼如今都肿了些,想必是这两天哭的,她问道:“你会些什么?”
傅小宝赶紧答道:“买卖算账,缝衣服补裤子,烧饭做菜,都会的。”
一旁如意不禁笑出了声,说道:“你这些活,都是粗使活,哪儿到得了公子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