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离了谁都一样转。
该来的总会来。
四月底，京城风云突变。
匿名投票时，有人投了弃权票。
最终结果，沈修远以一票之差险胜。
结束后，宫岐峰与沈修远对视一眼。
两位年过半百的老人，平和的面色之下，各怀鬼胎。
红楼。
沈修远与董春莹面对面坐着。
纤白手指敲击红木桌面，清亮女声打破肃寂。
董春莹：“弃权票……”
沈修远：“宫岐峰投的。”
董春莹深吸一口气，“还好誉儿警觉，提醒我们早做准备。”
沈修远眉头紧锁，“宫岐峰这是给我警告。”
董春莹笑笑，“没投胡康宇，也算他给你留了条退路。”
沈修远冷笑，“临时反水也叫退路？”
董春莹沉默。
良久，她问：“婚事？”
沈修远摆手，“我妈丧期，婚事后延。”
董春莹提议：“宫家背信弃义，婚事不如作罢。”
沈修远摇头，“不可，说到底，是我们这边的问题。誉儿要是早一点同宫家丫头注册，也不会出现这个局面。”
董春莹蹙眉。
沈修远耐着性子解释：“婚约是否继续，还要往后看。此时解除，等于树敌。现在只是出了结果，能否坐稳还需要时间。”
董春莹不耐，“说到底，还是要牺牲誉儿。”
沈修远眉毛竖起来，“答应他娶那个演员，牺牲誉儿的前途，就不叫牺牲了？”
董春莹讥诮，“少来！到底是怕牺牲誉儿的前途，还是怕影响你的仕途，你心里清楚。”
沈修远吃瘪。
董春莹冷哼：“别以为全天下你最聪明，到底是用婚约拖着人家还是真心打算结盟，宫岐峰用不了多久就能反过味儿来。到时候小心他捅你一刀。”
沈修远笑了一下，“现在主动权在我这，有什么可怕的。”
董春莹眯着眼睛看他：“你的主动权是誉儿帮你夺来的，要是还想牺牲誉儿，小心你儿子反咬你一口。”
沈修远瞪着眼睛，“他敢，咬自己亲爹一口，他倒反天罡了。”
董春莹反问：“你有把他当过亲儿子？”
沈修远闭嘴。
这事儿他吵不过董春莹。
沈珒知道结果后，浅浅笑了。
“恭喜。”沈珒对董春莹不咸不淡说了一句。
董春莹摆手，“我跟你父亲提过解除婚约的事，他不同意。”
“呵——”沈珒轻笑。
董春莹觉得他儿子变了，变得更捉摸不定。这段时间，母子俩对话，沈珒几乎不表达自己的情绪跟观点。大多数时候，惜字如金。
“誉儿。”董春莹唤他，“沉住气。”
沈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没有回应。
董春莹被他儿子的眼神看到发毛，仿佛浑身上下的毛孔都打开了，丝丝缕缕寒气从她的毛孔钻进去，钻到她心里。
“誉儿，留下吃饭吧。”董春莹很是客气。
沈珒笑笑，“有事。”说罢，抬腿走了。
他父亲得到自己想要的，沈珒的“敌人”少了一个。
董春莹望着儿子的背影，暗自摇头。
婚事后延，宫家沉浸在低气压中。结果出来后，宫岐峰有点意外，沈修远拉拢了新的盟友，这是他没想到的。
宫岐峰在关键时刻投了弃权票，意味着他们之间的信任被打破，联姻之事岌岌可危。
宫玥正在跟母亲闹脾气。
“爸爸怎么能这样！”宫玥声音里包含着几分愤怒。
临时反水，就算是普通盟友也是背叛。
更何况两家是要结亲的，他父亲这样做，置宫玥于何地？
沈家人肯定对她不满，尤其是沈珒。
想到这里，宫玥满眼委屈，急得快要哭了。
乔方卿安抚女儿：“投票是匿名的，沈家不一定能猜得到。”
宫玥苦笑，“妈妈，你把我当傻子还是把沈家人当傻子？”
乔方卿无奈，宫玥一向聪明，从小在这样的环境里浸淫，这种事自然瞒不过她。
同样的，也瞒不过沈家。
沈家人隐而不发，葫芦里不知卖什么药。最坏的结果无非是化友为敌。但到了他们那个位置，绝不会轻易树敌。
沈修远没有立即发作，两家的婚约还在存续，后面就还有挽回的余地。
只是现在主动权易主了，等沈修远坐稳那个位置，宫家会更加被动。
现在，是宫家巴着沈家嫁闺女了。
坦白来说，沈修远心里在酝酿更大的野心。就算跟宫家退婚，他也不愿意让沈珒娶温璟予。
沈修远很清楚，他儿子在京城的子弟里，是拔尖儿的那个。保不准儿，之后会发挥更大的作用。
比如，现今上头那位，也有一个女儿。
这样的想法，他暂时藏在心里，连自己的妻子都没透露。沈修远隐隐发现，他的妻子有倒戈的念头，这是不被允许的。
宫玥在母亲那里没有得到准确的答复，垂头丧气出来散心。婚礼没办成，结婚证也没领成，她心里乱糟糟的。
自从上次在医院，宫玥没忍住抽了沈珒一巴掌后，两人就没在一起好好说过话。后面的几次见面，沈珒对她的态度不如从前。
从前偶尔还能聊上几句，现在沈珒惜字如金，整个人像只闷葫芦。
宫玥觉得，沈珒是因为那一巴掌在生她的气。
沈修远升迁，赶在丧期，低调到闭门谢客。可宫家不是一般的客，只要有这份婚约在，宫家人就能来去自如。
这一次，乔方卿与宫玥一同过来，恭贺沈修远升迁。
董春莹将沈珒召回。原以为会费一番口舌，哪知沈珒答应得非常爽快。
见了面，乔方卿与董春莹自觉回避，将空间让渡给两个年轻人。
沈珒还是那样的态度，不冷不热，古井无波。整个人好像被吸进了巨大的黑洞里，连面目都变得模糊。
宫玥看着眼前的男人，墨色瞳孔下是她读不懂的晦涩。
“沈珒。”宫玥唤他。
沈珒停住脚步，敛眸看她。
“对不起。”宫玥主动道歉，她后面反思自己，在医院的时候确实是她太冲动了。
沈珒面无表情，半晌笑了一下，很是轻蔑。
放下姿态主动求和，没想到换来沈珒这样的态度，宫玥顿感委屈。
宫玥也会示弱。大颗泪珠啪嗒啪嗒落在地上。
沈珒眉心微蹙，转头看向远处。
“你不能原谅我吗？”宫玥颤着声问。
沈珒沉默。
“我们是夫妻呀。”宫玥说。
宫玥走过去，伸手扯住沈珒的袖子，红着眼睛小心翼翼哄着他。“别气了。”
沈珒抽回手，冷声回复：“还没注册。”
宫玥哭得更伤心了，“我们本该是夫妻了，沈珒，你本该是我的丈夫了。”
宫玥抬眸，委屈巴巴：“我们的婚房，你一次都没去过。”
宫玥轻轻扯了下沈珒的袖口，姿态极度卑微，“陪我去看一下好不好？”
沈珒只觉得可悲。
沈珒叹了口气，说了句：“宫玥，你何必如此，你有你的骄傲。”
宫玥摇头，“我不要了，骄傲、自尊，我都不要了，我只想要你。”
沈珒蹙眉。他暂时还分不清宫玥是在演戏还是真情流露。
沈珒对女人有点厌烦，他接触到的女人都太爱演戏。偏那个最会演戏女人在她面前最坦诚。
沈珒又想到那个身上有甜腻香气的姑娘，两人分开有一个多月了。
不知大漠的黄沙有没有将那姑娘的脸庞吹皱。
但无论怎样，她在他心里都拥有最美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