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感觉这个板子是个很重要的突破点，因为她问过爹爹娘亲关于她落水那件事，他们说他们调查过。
爹娘问了晚上值夜班的所有人，晚上肯定是要比白天懒散一点，会打个盹什么的，但晚上的侍卫也是有好几十个，就挨着挨着问。
他们就是问有没有在晚上看到过顾南星，如果有的话就可以推出大概是多久出事的了，然后再讨论怎么出的事。
顾南星把所有的话拼在一起，大概是这样的。
就是有人说在寅时看到她出来，但是那个时候只是以为是天气闷热出来透透气，询问了一下也确实如此，然后那两个侍卫便走没管她离开了，然后回来时大小姐不在，他们觉得可能吹了吹风回去了，没有管。
后来临近卯时有个小丫鬟因为衣服弄脏了然后偷偷来到河边，那时候天微微亮。她看到河上飘着一件“衣裳”，误以为是哪个粗心的丫鬟没有晾好吹到河里。
因为没有风，所以衣服一直停在那里，她想着把它勾上来，却发现不对劲，是硬邦邦的，根本不是衣服的质感。戳了戳后，头发散开来她才发现是个人，小丫鬟吓得不轻，连忙告诉了管事，后来捞上来，发现是大小姐，告诉了顾玄卿他们。
两个目击侍卫叫桑竹和木华，目击丫鬟叫春桃，她记下他们的名字，因为她想去问问她觉得可疑的点。
一是侍卫说“她”答应了，可是照理来说，不应该，因为她那个时候确实是没有反应的，如果顾南星那个时候是清醒的她应该会有记忆。
二是寅时到临近卯时有将近三个小时的时间，顾南星不会水，如果是清醒的然后被人推进水里肯定会大叫或者乱动，但是她头发都是小丫鬟戳散的，就说明并没有这种情况，也验证了她那个时候不清醒。
三是寅时丫鬟们应该还没到做事的时间，为什么春桃会那个时候起来洗衣服？
四是桑竹和木华在府里待了四年，不可能不知道她的声音，所以她觉得要不就是给她下了什么控制人的药，要不就是那个时候已经是迷迷糊糊的了。
会是谁呢，顾北月没这能耐。
顾南星摇摇头，再睡一会儿，有懒觉不睡是王八，等到中午她们吃饭的时候再带山药去问，侍卫的话下午的时候问。
“咯~咯~咯！”顾南星揉揉眼睛从床上爬起来，山药在外面端着一碗山药瘦肉粥等她，不过山药说她是刚刚来。
该怎么说她不喜欢吃山药，天哪，她想知道原来的顾南星上辈子是不是根山药，她在这里待了半个多月，十几顿早饭有一半多都是山药xx粥，她的确不讨厌，但是也不怎么喜欢。
顾南星为了不违背人设不情不愿地喝着，山药——她以后的一生之敌。
等到中午她让婵云轩的小厨子早早做好了午饭，吃完便去找管事丫鬟问春桃在哪，立夏指了指右边的一个小屋：“大小姐，春桃在那间屋里吃饭呢。”
“好。”顾南星带了一根小银钗，想问完之后送给春桃，顾南星问过山药这支钗子大概值几百文，几百文对于丫鬟来说大也不大，拿来做赏赐差不多。
顾南星自然不会对谁都那么大方，她问了一下山药这些钱值多少，又问了一下她们的月钱，才发现她上次给山药的对于山药来说确实有点多了。
她那块大一点银锭，值八两。
而山药一个月的月钱是四两，她后面还塞了个小银锭，那个值五两，也是一个多月的工资了。
就相当于山药脖子受伤，看病其实没那么贵，反正用不着一个月工资，然后她给了山药两个多月的工资。
就像她一个月四千，然后帮领导做了件事，领导给了她一万二。而山药本来就比较注重这些，她觉得是她应该做的，所以会害怕。
顾南星现在学到了，也买了些不是太值钱的小玩意儿，以后拿去赏人。
顾南星推开屋门，十几个丫鬟正在一个大长桌上一起吃饭。
“春桃是谁？”顾南星见人群中的一个小丫头惊恐地抬起了头。
说是小丫鬟确实是，看着也就十二三岁，面黄肌瘦，长得也小小的，看起来很缺乏营养。
“大……大小姐。”春桃三口两口以极快的速度吃完饭，唯唯诺诺地跪在地上。她在想是不是大小姐因为她戳了她所以想找她的麻烦。
毕竟她以前在家就听人说顾宰相家大小姐顽劣，但是爹娘为了养哥哥和弟弟，把她送进了月钱较高的顾府内，而她也是笨手笨脚的，才来几天就把落水的顾小姐捅了，特别是前几下她不知道那是什么，还捅得挺疼。
“春桃你跟我出来一下。”顾南星的手在袖子里把玩着那支钗子，她有些后悔了，春桃一看就是生活不好，这支钗子大概也没什么大用处…
等等，她想起来了，山药说一般的猪肉十七文一斤，牛肉五十文一斤，羊肉七十五文一斤，这根钗子几百文的话还是能够吃好多猪肉的吧。
不过她们家伙食没那么差啊，她记得她们家的员工餐也是顿顿有肉吃的，难道有人欺负她？
“春桃，你还记得半个月前怎么发现我的吗？”顾南星其实不是很高，一米六左右，但是春桃才齐她的肩膀处。
“啊！”春桃睁大了眼睛，果然是要算账吗。
“不用紧张，本小姐只是想知道得更准确一点，不会找你麻烦的。”顾南星差点掉马甲，不过这孩子的喜怒哀乐都在脸上，好单纯。
“嗯……”春桃又看了看顾南星，好像没有要生气的样子，虽然不知道小姐要听什么，但是还是尽量仔细地讲着。
“那天我…奴婢快到卯时时起来洗衣服，因为小河这边离偏房较近就来了……这边，然后奴婢看到河里有件……好漂亮的蓝色衣裳，知道是小姐们…的……衣服，就想着捞上来，但是奴婢太矮了，那里也没有阶梯，所以找了……个杆子，戳了戳……发现不对劲，然后戳到了小姐的……头发，拆散了，才发现是个人，然后急急忙忙地找了人过来……”
顾南星发现春桃说话很结巴，但是不是天生结巴，而是害怕她。
“为什么那么早起来洗衣服？”顾南星好奇的一点。
“奴婢…奴婢……奴婢……”春桃像是下定了决心，虽然顾南星并不清楚为什么春桃一副要就义的样子，“奴婢在家时平时也是那个点起，然后那天碰巧来了月事，弄到衣服上了，想着趁姐姐们还在睡觉时出去洗洗。”
对不起，她不该问，顾南星看得出来春桃是个比较内向的孩子，应该是第一次，然后能说出来已经是用了很大勇气了。
不过，她在家里五点多就起来了？
“你在家也是寅时就起？你来多久了？”习惯还没改掉应该是个新人吧。
“奴……”春桃本来不想说，但是害怕撒谎会因为起来的时间和那次落水事件对不上而惹上麻烦，“一般也是寅时，奴婢来了二十五天了。”
“你家中有哪些人？”来了二十五天，就相当于是在顾南星落水前几天来的，确实算新人。
“爹爹，娘亲，兄长，弟弟。”
顾南星大概知道了为什么春桃这么瘦了，重男轻女！
“兄弟可曾上学？”
“在上。”
顾南星越听越气，她！讨！厌！重！男！轻！女！的！
就是说春桃的父母让她兄弟上学，然后春桃每天要早起，早起肯定也是做杂务啊做饭啊什么的，然后兄弟上学，春桃来府里当奴婢。
而且春桃这么瘦，她觉得总不可能是她家伙食差，虽然最低等的丫鬟是三分肉七分菜，但是也不至于瘦成这样。而且看起来也没有被欺负，所以只能是家里养的不好了。
“春桃，”顾南星记得她头上也有个小玉钗，她估摸着位置然后把小玉钗拿下来，加上手里的银钗，放在了春桃手里，“谢谢你的消息，这是本小姐赏你的。”
“我……”春桃摸到了温润的玉石，摩挲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她不应该要，一看就价值不菲，推了回去，“奴婢不能收。”
“呵，还挺有原则，本小姐给你就得收着。”顾南星生硬的放在了春桃手里，其实偶尔学学原来的顾南星也不错，她突然好像可以理解顾南星为什么是那种性子了。
因为她是丞相府大小姐，有人会怕她，例如春桃这种，但是顾南星不能平易近人，也是因为她是大小姐，她有她的骄傲。
她想对别人好，但是她不能低头，所以只能强硬的对别人好，不过有时候别人可能会不需要，所以“她”蛮横。
“谢……谢大小姐。”春桃跪下谢着顾南星的赏赐。
顾南星话也问完了，她轻轻拍了拍山药的肩，说了些什么便走了。
山药微微一笑，把春桃扶起来：“大小姐让你等等我，把钗子放好，我去拿些东西。”
“……好。”春桃看着山药离去的背影，突然觉得顾南星其实不是爹娘他们说的那样，他们说顾南星蛮横，身在福中不知福，还骄纵、欺负百姓，有太子那么好的婚约这么久都不答应，如果是她们家就算随便给一个大户人家做妾第二天也能风风光光地抬去。
春桃会难过的，在她的记忆里爹娘就一直对哥哥好，对她非打即骂，有了弟弟后更甚。
爹爹伐木赚钱，所以是早晚的时候出门，而娘做绣活挣钱，因为爹爹起得早，她要比爹爹起的更早做一家人的饭，可是爹娘挣的钱也只够温饱。
甚至有时候娘没有活的时候就只有爹爹一个人挣钱，爹爹一个人挣钱就是连温饱都不够了。而娘总说弟弟还小，哥哥还要长身体，所以让她少吃一点，话是这么说着，她碗里已经舀好了小小的一坨饭。
哥哥的饭量很大，每次要吃两碗，弟弟吃一碗，她最多也就吃一碗，但是装不满。
后来她年龄到了，爹娘就打算让她去当丫鬟，但是不知道给哪家当，后来不知道从哪一听，知道了丞相府的月钱比外面更多一些，便千辛万苦把她送进府里当杂役丫鬟。
她一开始不想进府里，虽然和爹娘在一起吃不饱饭，但是她不想离开家，可是爹娘却没有舍不得，让她给哥哥弟弟挣上学堂的钱。
爹娘说过不能惹那些小姐公子不高兴，也不能做错事，不然会扣月钱，她很无奈，可是她迫于爹娘的威压还是去了。
但是她发现其实顾府还好，做的活和在家里做的比起来要轻松一点，也不用起那么早，也可以吃一碗饭，还有肉吃，她突然觉得其实也不错，虽然有时候会笨手笨脚的，但是其他姐姐们也不会说她。
有时候会想家，但是一想到爹娘在没有了她以后，就能少一个人吃饭，他们应该是高兴的吧。
春桃呆呆地站着，直到被人拍了一下，山药朝她笑笑，从袖子里拿出一包糖：“小姐赏你的，和其他姐妹分了吧，那个钗子可以拿去卖钱吃点好的，自己戴也行。”
“好，”春桃点点头，“好的。”
她很少吃糖，因为爹娘很少买糖，买了大多数也只有哥哥弟弟的份，也不会买小姐给她的这么多，一般只买几颗。
她只吃过两次，一次是她弟弟看她可怜给了她一颗，一次是她发烧了，实在是很想吃，爹娘给她分了两颗，但是都是比较便宜的饴糖，小姐给她的这些糖她除了饴糖其他的根本不认识，还有糕点，她攥紧了那个纸包，拿了进去。
其他丫鬟见春桃回来了，纷纷凑上前：“春桃，小姐没有为难你吧？”
春桃摇摇头，却有点想哭，春桃眨了眨眼睛，把纸包打开，“小姐赏赐的，让我们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