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喜愣愣的盯着被风吹动的蛇皮口袋，看着被扯成流苏的下摆，眼神发呆。
周权头一次吃到后悔的滋味，无力感交杂着痛恨，像一颗苦涩的果子，明知会难吃，还是毫不犹豫的咽下去。
他恨顾家人抛弃小丧尸，更恨自己曾经伤害过小丧尸。
“滚！”周权死死盯着顾星，双眼猩红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
顾星抖了一下，左脚绊右脚往门外跑。
顾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听到动静想要回到空间里已经来不及了。
男孩一整个扑进他的怀里，将他顶了个趔趄，顾喜下意识的伸手稳住男孩的身形。
顾星抬起头，眼睫颤抖，张大嘴巴。
“哥哥！”
顾星声音里带着哽咽，无数心酸与血泪揉进短短的两个字里。
顾喜沉默的，有些手足无措，想要推开小孩，又怕伤到他。
顾星伸手死死抱着顾喜的腰，在他的怀里放声大哭，声音哽咽心碎。
“呜呜呜，对不起，对不起……”顾星一边哭一边道歉，眼泪鼻涕混杂在一起流进张开哭泣的嘴里。
“对不起，对不起，呜呜呜呜，哥哥，对不起……”
他哭着，一直说着对不起。
周权听到外面的声响，掀开帘子就见小丧尸站在外面，眸色跟发色变成正常。
顾星抱着小丧尸哭个不停，周权烦躁的一把揪住顾星的领子，把小孩提溜起来甩到一边。
顾星就像个牛皮糖，刚拉开又扑到小丧尸身上，呜呜咽咽哭的像烧开的热水，眼泪鼻涕全流进嘴巴里。
周权嫌弃极了，皱着眉看着顾喜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要把顾星推开还是抱着安慰。
“起来！”周权声音冷冰冰的，凌冽的眼神仿佛匕首，将顾星抛在十万八千里外的思绪吓了回来。
顾星闻着哥哥身上熟悉的香香的味道，一点都不舍得哥哥。
“哥哥，对不起。”
顾星擦干眼泪，眼眶红彤彤的，眼球布满红血丝，鼻间坠着两条水晶，嘴唇却是咧开的，一张脸滑稽极了。
顾喜心里顿顿的，想了想，还是伸手揉了揉顾星的发顶。
顾星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张开手就想拥抱顾喜。
周权守在旁边，阴恻恻的视线让顾星打了个哆嗦，他感觉自己要是抱上去，这双手估计会被撅了。
于是拥抱变成了揪着顾喜的衣服一角，顾星可怜巴巴的看着顾喜，都不敢眨眼，害怕是自己的幻觉。
哥哥还活着，真好。
顾喜沉默着，他不知道要说点什么，反正他也说不了话。
为什么没有以前的记忆，可能是太痛苦了，身体不想记起来，所以生理性的忘记了吧。
想不起来就算了，顾喜也不在意，不开心的事情就丢在脑后，何必去纠结那些东西呢？
顾喜弯着眼睫，释怀般笑了起来。
周权看着顾喜笑了，一直高高悬起沉甸甸泛着疼的心脏缓慢放回原位。
顾喜抬起眼，对上食物猩红担心的眼睛。
【回家吧。】
小丧尸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来什么情绪。
周权牵住小丧尸的手，把顾星揪开。
“滚，别来打扰他。”
顾星听了周权的话，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对上顾喜淡淡的、陌生的眼神，最后把话头咽进嘴里。
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现在最好的消息就是哥哥还活着。
“哥哥，爸爸没了。”顾星红着眼眶，低声说了一句。
周权冷笑一声，牵着顾喜的手摆在顾星面前。
“有关系么？跟他有关系吗？”
顾星愣住，牵着二人交缠的十指，呆愣的咽了口口水。
他这是，要有哥夫了？
顾星看看顾喜，又看看周权，怎么都感觉他哥是下面的。
周权几乎高了顾喜一个脑袋，身形高大壮硕，一个人就把顾喜包的严严实实的。
顾星眼神复杂，又带着小小的崇拜。
他哥好辛苦，他哥好厉害！
周权牵着小丧尸就要走，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对顾星道：
“顾喜我养的很好，你们以后——”
“哥夫，我懂的，我不会去打扰哥哥的。”顾星打断周权的话，懂事的表明态度。
哥哥现在面色红润，头上扎的小辫子很整齐，身上的衣服也很好，没有破洞，十指纤细白皙，没有一点老茧，身上都是香香的味道。
他离开了家人，反而过得更好。
周权听到那声“哥夫”，面部肌肉疯狂抽动，还是没压下疯狂上扬的嘴角。
一声“哥夫”，一锤定音确定了他跟小丧尸的关系，周权一瞬间就爽了，爽的面部表情带着扭曲，上半部分阴沉下半部分暗爽。
他挑挑眉，看着顾星的目光多了几分满意。
顾星直视顾喜，声音坚定而清晰：
“哥哥，我希望你幸福快乐，我会照顾好妈妈。”
所以你不用担心家里面，不用担心我们，你要幸幸福福快快乐乐的活下去，把前半辈子没有体验过的生活都体验一遍，去感受生命的美好。
哥哥，我希望你快乐、健康、幸福。
顾喜点点头，他现在在想一件事。
他是自杀还是他杀？
听着顾星的话，他以前是坚韧温顺的性子，对活下去有很大的执念。
但是自己醒过来的时候，浑身干干净净的，在一堆垃圾的房间里，不像是他杀的样子。
他总不会自己让丧尸咬了一口又回来吧？
顾喜想着，手心忽然被食物挠了挠。小丧尸疑惑的看向食物，对上食物关心的笑容。
【我没事。】
【我只是在想，我当初用什么样的方法自杀的。】
顾喜的话让周权的心一顿，他忽然觉得也不那么开心了。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小丧尸死过一次，受到了很多伤害，吃了很多苦，说不定受委屈了还流眼泪，可怜巴巴的一边流泪一边受气。
周权想到这，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握成一团。
顾星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强行憋住的眼泪终于不受控制的流下来，打湿了破破烂烂的衣服。
“喂，哭啥？”
屋子里另外一个男人给顾星倒了杯水，看着男孩盯着周权二人的背影眼泪簌簌往下掉，就跟下雨了似的。
“我没哭，我高兴呢。”顾星擦掉眼泪，咧开嘴笑着，可是眼泪怎么都擦不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