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呼啸,卷起雁门关外的黄沙,拍打在斑驳的城墙上,发出沙沙的声响。牵诏立于城头,铁甲上覆着一层薄薄的沙尘,他粗糙的手指紧紧攥着城墙垛口,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远处幽州军的营寨连绵数里,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正虎视眈眈地注视着这座孤城。
\"将军,城内的粮草...\"副将的声音沙哑干涩,话未说完便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牵诏没有回头,只是微微闭上了眼睛。一个月前,当贾诩的奇兵突然出现在马邑,切断雁门与后方的联系时,他就预见到了今日的局面。城中的粮仓早已见底,战马被一匹匹宰杀充饥,连树皮草根都成了抢手货。更可怕的是水源被断,士兵们不得不饮用马血解渴。
\"报——!\"一名亲兵踉跄着跑上城头,干裂的嘴唇渗出血丝,\"西城又有十几个弟兄...撑不住了...\"
牵诏猛地转身,铠甲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大步流星地走下城墙,穿过满是伤病员的街道。沿途的士兵们或倚或躺,眼中早已失去了战意,只剩下对生存的渴望。一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卒蜷缩在墙角,怀中紧紧抱着一块啃了一半的树皮,已经没了气息。
中军帐内,几位部将沉默地站着。见牵诏进来,他们齐刷刷地单膝跪地,铠甲碰撞声在寂静的帐内格外刺耳。
\"将军!\"最年长的部将抬起头,浑浊的泪水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滑落,\"弟兄们...撑不住了...\"
牵诏的手按在剑柄上,青筋暴起。他想起一个月前那场惨烈的突围战,三千铁骑如潮水般冲向幽州军的防线,却在对方严密的箭阵下折损大半。鲜血染红了雁门关外的土地,哀嚎声三日不绝。
\"开城...投降吧。\"牵诏的声音低沉沙哑,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帐内一片死寂,只听见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黎明时分,雁门关沉重的城门缓缓开启。牵诏卸去铠甲,只着一袭素袍,双手捧着印绶,缓步走向幽州军大营。他的身后,幸存的将士们相互搀扶着,每个人的眼中都写满了疲惫与解脱。
贾诩早已在营前等候。他身披鹤氅,手执羽扇,在晨光中显得格外从容。见牵诏走近,他微微颔首:\"牵将军,别来无恙。\"
牵诏单膝跪地,将印绶高举过头:\"败军之将,愿降。\"
贾诩伸手接过印绶,却出人意料地双手扶起牵诏:\"将军保全部卒性命,实乃仁将。我主吴公向来爱才,必不相负。\"
就在此时,一队快马自南方疾驰而来。为首骑士高举令旗,高呼:\"吴公大军将至!\"
三日后,吴权亲率五万大军抵达雁门关。旌旗遮天蔽日,铁甲映日生寒。牵诏与一众降将被引至中军大帐,只见帐内灯火通明,一位身材魁梧的将领端坐主位,不怒自威。
\"末将参见主公!\"贾诩率先行礼。牵诏等人连忙跟着跪拜。
吴权起身相迎,亲手扶起牵诏:\"久闻牵将军威名,今日得见,幸甚!\"他的手掌宽厚有力,声音洪亮如钟,\"将军能审时度势,保全将士,实乃大智大勇之举!\"
牵诏喉头滚动,竟一时语塞。他原以为会受尽羞辱,却不料得到如此礼遇。
吴权环视众将,朗声道:\"诸位暂且在贾军师麾下效力,待平定并州,必论功行赏!\"说罢,他转向贾诩,\"文和,我再拨一万新兵与你,务必尽快拿下云中、定襄二郡!\"
贾诩躬身应诺,眼中精光闪烁。
就在吴权大军开拔,向太原进发的第三日,一匹快马自东方狂奔而来。马上骑士满身血污,刚到营前便跌落马下。
\"报——!\"亲兵搀扶着信使跌跌撞撞闯入大帐,\"西乌桓单于能臣氐亲率五万大军,已攻破代郡,正向上谷进发!\"
吴权猛地拍案而起,案几上的茶杯被震落在地,摔得粉碎。帐内众将面面相觑,空气瞬间凝固。
贾诩轻摇羽扇,缓步上前:\"主公勿忧。此乃陈宫之计,欲使我军首尾不能相顾。\"他眼中闪过一丝冷芒,\"然并州已在我掌握之中,乌桓蛮夷,不足为虑。\"
吴权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传令三军,加速前进!务必在十日内攻下太原!\"他转向贾诩,\"文和,云中、定襄之事,就全权交予你了。\"
帐外,战鼓雷动,号角长鸣。新一轮的烽火,已然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