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砸在雷纹防护网上的闷响震得耳膜发疼，林夜肩头的苏瑶还在抽噎，眼泪浸透了他后颈的衣领。
他能清晰感觉到后背那道伤口正火辣辣地渗血，却比不过掌心那枚青玉钥匙的温度——那温度像根细针，一下下扎着他的神经。
\"往左！\"唐婉儿拽着张昊的衣领跃过断裂的石梁，她指尖的火焰在黑暗中划出橙红轨迹，\"林夜！
头顶那根石笋要掉了！\"
林夜猛地侧身，雷纹骤然暴涨三寸，撞开坠落的石笋。
碎石擦着他耳际飞过，苏瑶突然攥紧他的衣角：\"姐......姐的手最后好烫，像要把我整个人焐化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的颤抖，\"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会这样？\"
\"撑住。\"林夜喉结动了动，把后半句\"我会查清楚\"咽回肚子里。
出口的天光已经近在咫尺，他能看见唐婉儿的发梢被风吹得扬起，张昊的运动鞋尖已经蹭到了外沿的青石板。
\"走！\"他弯腰将苏瑶放下，自己转身挡住最后一波落石。
雷纹在背后织成密网的瞬间，一块磨盘大的岩石砸中防护层，震得他踉跄两步。
苏瑶反手拽住他胳膊，指甲几乎掐进肉里：\"要一起出去！\"
四人跌跌撞撞滚出遗迹入口时，晨雾正漫过山脚。
张昊扶着膝盖直喘气，手表的红色警报还在\"滴滴\"作响：\"检测到天道规则波动...城南祭坛加载98%...\"他抬头看向林夜，眼镜片上蒙着层薄灰，\"老林，你后背在流血。\"
林夜这才察觉肩胛骨处的刺痛，低头看见浅灰色t恤渗开巴掌大的血渍。
唐婉儿已经从包里翻出消毒棉，动作粗鲁地扯开他衣领：\"蠢死了，不知道先护自己？\"她的指尖在碰到伤口时顿了顿，声音突然轻下去，\"疼就说。\"
苏瑶蹲在旁边，攥着清欢留下的钥匙发呆。
青玉表面还残留着温度，像有人刚刚握过。
她用拇指摩挲钥匙齿纹，忽然轻声说：\"去我租的小屋吧。\"她抬头时眼睛通红，\"那里有我爷爷留下的古籍，可能...能看懂这钥匙。\"
小屋藏在老城区的巷子里，青砖墙爬满常春藤，推开门时木质地板\"吱呀\"作响。
林夜坐在掉了漆的木桌前，后背的伤口被唐婉儿处理得清清爽爽，却还是疼得他直抽气。
张昊已经把笔记本电脑摆上桌面，键盘敲得噼啪响：\"我黑进天道波动数据库的时候，偷存了份古地图——\"他突然顿住，屏幕蓝光映得他眼睛发亮，\"靠，这钥匙的能量频率和数据库里'时间锁'的记录吻合！\"
苏瑶将钥匙轻轻放在桌上，从抽屉里取出块泛着幽光的古玉。
当两块玉质相触的刹那，青玉钥匙表面浮起金色光纹，像活过来的藤蔓般爬满桌面。\"命运之门...\"她的声音发颤，\"爷爷说过，那是连接现实与原初规则的入口。\"
\"原初规则？\"唐婉儿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发梢还沾着遗迹的灰尘，\"就是天道用来锁死世界的东西？\"
\"更准确地说——\"张昊调出张模糊的地图，昆仑山的轮廓在屏幕上闪烁，\"这钥匙既是门，也是锁。
它藏在清欢心口...可能是因为她本就是天道选中的容器。\"他推了推眼镜，\"而真正的门，在昆仑山深处。\"
林夜盯着钥匙上的光纹，那纹路和母亲的玉佩几乎一模一样。
他忽然想起清欢消散前说的\"没被天道篡改的星空\"，喉结动了动：\"所以我们要去昆仑山？\"
\"但城南祭坛...\"张昊的手指在键盘上停顿，\"天道波动显示，他们可能在启动什么。
如果祭坛先完成加载...\"
屋里突然静下来。
窗外的风掀起窗帘，吹得钥匙上的光纹轻轻晃动。
唐婉儿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刺绣，那是她家传的凤凰纹样。
她望着桌上的钥匙，目光从林夜泛红的后背扫过苏瑶攥紧的手指，又落在张昊屏幕上的昆仑山地图，忽然开口：\"我...\"
\"叮——\"
张昊的手表再次响起警报，这次是刺耳的长鸣。
他猛地抬头：\"祭坛加载完成！
天道规则波动...开始锁定逆命之钥的位置！\"
林夜的雷纹瞬间爬满手臂，钥匙在掌心发烫。
他望着唐婉儿欲言又止的模样，突然想起清欢消散前的眼神——那是种解脱，也是种托付。
他握紧钥匙，声音低却清晰：\"不管是什么局，这次我们自己开。\"
唐婉儿的手指在袖口绞出褶皱，她望着林夜眼里跳动的雷光，忽然笑了下。
那笑里带着点破釜沉舟的狠劲，却又软得像巷口卖的糖画：\"等会儿。\"她说，\"我有件事...要先和你们说。\"
张昊的手表警报刺破小屋的寂静时，唐婉儿正盯着林夜后背渗血的纱布。
那些暗红的痕迹像朵正在绽开的花，让她喉头发紧。
她原本想等警报声停了再说的，可天道规则波动的嗡鸣里，她突然想起十二岁那年，父亲的私人飞机在暴雨中迫降，她缩在座椅里听着引擎轰鸣，直到副驾叔叔用身体护住她——那时候她就知道，有些话必须抢在风雨来临前说出口。
\"我父亲公司有一架私人飞机。\"唐婉儿的声音比自己预想的更轻，尾音却带着股狠劲，\"能借来用一次。\"
林夜正在检查钥匙上的光纹，闻言指尖微顿。
他抬头时，正撞进唐婉儿的眼睛里——那双眼尾上挑的杏眼里，有他从未见过的认真，像被火烤化的琥珀，烫得人心发颤。
\"但我有个条件。\"唐婉儿往前走了半步，鞋跟磕在木地板上发出轻响。
她的指甲掐进掌心，却还是逼着自己直视林夜的眼睛，\"你得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都别丢下我一个人。\"
空气突然静了一瞬。
苏瑶手里的古籍\"啪\"地合上，张昊的键盘声戛然而止。
林夜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下撞着肋骨。
他看见唐婉儿耳尖泛红，看见她攥成拳的手在发抖，忽然想起上次在酒吧，她举着红酒杯说\"本小姐才不会担心你\"时，杯壁上也凝着这样的水珠——原来有些口是心非，早就藏在细节里了。
\"好。\"林夜伸手，轻轻覆住唐婉儿发颤的手背。
他掌心的雷纹温温的，像块被捂热的玉，\"我保证。\"
唐婉儿的睫毛颤了颤，猛地抽回手转身翻背包。
她从夹层里摸出手机时，屏幕亮光照出她泛红的眼尾：\"我现在打给机长...让他半小时内准备好航线。\"话音未落人已经走到门口，门框在她身后晃了晃，漏进的风掀起桌上的光纹，像在替她掩饰什么。
苏瑶望着她的背影笑了笑，低头用丝帕裹住钥匙：\"她呀，上次我发烧住院，她嘴上说'谁稀罕看你'，结果在病房守了整夜。\"
张昊推了推滑下来的眼镜，屏幕蓝光映得他嘴角带笑：\"所以老林，你这是...被双箭头了？\"
\"滚。\"林夜抄起桌上的消毒棉砸过去，却在碰到张昊前收了力。
他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后颈突然泛起凉意——那是每当他要做危险决定时，身体发出的预警。
夜幕降临时，林夜独自站在出租屋的阳台。
风卷着城市的灯火灌进来，他却只看得见头顶的星空。
那些星星被天道规则篡改过，亮得虚假，像撒在黑布上的玻璃渣。
他摸出钥匙，青玉在月光下泛着幽光，清欢消散前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去昆仑山，那里有没被篡改的星空。\"
\"可每升一级天劫都要献祭寿命。\"林夜对着风喃喃，\"用这钥匙打开命运之门...我还能活多久？\"
楼下传来卖烤串的吆喝声，混着某个女生的笑声。
他想起昨天在食堂，苏瑶给他带的糖醋排骨；想起唐婉儿把他按在沙发上涂药时，嘴里骂着\"笨蛋\"却轻得像羽毛；想起张昊黑进学校系统改他挂科成绩时，拍着胸脯说\"这次绝对不会被发现\"——结果第二天就被教导主任堵在机房。
\"清欢说这是托付。\"林夜握紧钥匙，指节发白，\"可我怎么能让他们跟着我赌？\"
风突然大了些，吹得他额发乱飞。
他望着楼下路灯下拥抱的情侣，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玉佩——那纹路和钥匙上的光纹，分明是同一种。
原来有些命运，从他出生那天起就埋下了伏笔。
\"这次，我要亲手决定。\"林夜对着星空扬起下巴，雷纹从指尖爬向手腕，在夜色里划出银蓝的光，\"就算天劫要我的命...也得等我护好他们再说。\"
清晨的操场笼罩着薄雾，林夜坐在老位置的长椅上。
这里的紫藤架还是他大一和张昊翘课来修的，现在藤蔓已经爬满了顶，晨露顺着叶子滴在他脚边，湿了运动鞋的鞋尖。
\"早。\"
苏瑶的声音像片轻轻落下的羽毛。
林夜转头，看见她抱着件外套站在紫藤花下，发梢沾着水珠，校服领口露出半截银链——那是他去年生日送的星星吊坠。
\"昨晚没睡好？\"苏瑶在他身边坐下，把外套搭在他肩上。
布料还带着阳光的味道，应该是晒过的。
林夜望着她发顶翘起的呆毛，突然笑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张昊说你每次做重大决定前，都会来操场坐会儿。\"苏瑶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外套拉链，\"上次你要挑战三阶天劫时，我也在这儿...躲在紫藤架后面看了你半小时。\"
林夜愣住。
他想起那天风很大，紫藤花落了满地，他蹲在长椅上对着天空练控雷，结果被雷劈得头发翘成鸡窝——原来当时有双眼睛，一直在悄悄看着他。
\"无论前方是什么。\"苏瑶侧过脸，晨雾里她的眼睛亮得像星子，\"我都会陪着你。\"
林夜喉咙发紧。
他想说话，却被远处传来的汽车鸣笛声打断。
张昊的电动车\"吱呀\"停在操场边，后座坐着抱着笔记本的唐婉儿，她正扯着张昊的衣领喊：\"开快点！
飞机要赶不上了！\"
苏瑶站起身，伸手替林夜理了理外套领口。
紫藤花落在她发间，像朵淡紫色的梦。
她轻声说：\"该走了。\"
四人上了唐婉儿叫的商务车时，张昊的手表突然发出蜂鸣。
他凑近屏幕，镜片后的眼睛猛地睁大：\"高空气象雷达显示...昆仑山方向有异常能量波动。\"他抬头看向林夜，\"而且...私人飞机的航线系统，刚才被未知程序入侵了三秒。\"
林夜握紧口袋里的钥匙。
窗外的晨光里，唐婉儿正给机长发消息，指尖在屏幕上敲得飞快；苏瑶望着车外倒退的梧桐树，手指轻轻勾住他的小指；张昊已经开始拆解手表，嘴里嘟囔着\"这次绝对能追踪到入侵者\"。
引擎的轰鸣从头顶传来时，林夜望着舷窗外逐渐缩小的城市，忽然想起张昊说的异常波动。
他摸了摸后颈——那里的雷纹正在发烫，像在预警着什么。
飞机爬升时，唐婉儿突然握住他的手。
她的掌心全是汗，却握得极紧：\"老林，你说...高空会不会有雷暴？\"
林夜望着她泛红的耳尖，笑着把她的手包进自己掌心里：\"就算有...我也能劈开。\"
云层在机翼下翻涌，像团正在聚集的墨。
驾驶舱突然传来机长的声音：\"注意，前方发现不明飞行物...正在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