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把战术手套塞进裤兜时，指节还残留着雷火灼烧后的微麻。
地下三层的战斗比预想中顺利，雷灵体被烧得连残渣都没剩，楚天的战斧劈开最后一道防护门时，他甚至听见张昊在对讲机里吹了声短促的口哨——那是确认安全区的暗号。
\"你们先回实验室。\"林夜扯了扯皱巴巴的校服领口，额角的汗渍在冷风中凝成薄凉的水痕，\"我去图书馆查点东西。\"
唐婉儿的声音带着点调侃：\"不会是躲懒吧？
刚打完架就往书堆里钻？\"
\"上次在古籍社借的《山海异闻补录》该还了。\"林夜弯腰捡起脚边的荧光棒，指尖却悄悄摸了摸领口的护身符——苏瑶亲手编的红绳还带着体温，\"再说......\"他顿了顿，喉结动了动，\"说不定能翻到点有用的。\"
图书馆的自动门\"叮\"地打开时，林夜差点被涌出来的暖气裹住。
午后三点的阳光斜斜切过落地窗，在深棕色的实木书架上投下金斑，连空气里都浮动着旧纸页和柠檬清洁剂混合的味道。
他熟门熟路绕到三楼最里侧的古籍区，踮脚从第三排顶层抽出那本泛着暗黄的线装书时，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突然轻了——这里太静了，静得能听见书页间灰尘飘落的轻响。
牛皮纸封皮在桌面摊开的瞬间，林夜的指腹就颤了颤。
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半片干枯的银杏叶，是他上周做的书签，此刻正压在\"雷罚使·封印篇\"的章节上。
他低头时，额前碎发扫过纸面，墨迹未干的批注在眼底铺陈开来：\"雷灵体属阳火，遇纯阴之物则溃......\"
\"林夜，你也在这里啊。\"
轻柔的声音像片羽毛，从他左侧飘过来。
林夜猛地抬头，后颈的护身符突然发烫——是苏瑶的体温。
少女抱着一摞心理学教材站在桌角，发梢沾着点细碎的阳光，白衬衫第二颗纽扣松着，露出锁骨处若隐若现的银链——那是他去年生日送的星星项链。
\"苏......苏瑶？\"林夜的耳尖蹭过书页边缘，\"你怎么......\"
\"来还《社会心理学导论》。\"苏瑶把书轻轻放在他手边，发尾扫过他手背时带起一阵风，\"路过古籍区，看见有人趴在桌上翻书，背影挺像你的。\"她歪头笑，眼尾的泪痣跟着动了动，\"结果真的是你。\"
林夜突然想起半小时前在地下三层，苏瑶用银针挑开雷灵体颈后咒印时的模样——那时她的睫毛沾着汗，现在却沾着暖融融的光。
他喉咙发紧，鬼使神差把摊开的书往自己这边挪了挪：\"我......我来还书。\"
\"骗人。\"苏瑶坐下时，椅子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你上周三才借的这本书。\"她伸手替他理了理翘起的书角，指尖扫过他手背的薄茧，\"最近是不是又......\"
\"没有！\"林夜脱口而出，看见苏瑶眼底闪过担忧，又赶紧放软语气，\"真没大事。
就是张昊那家伙又搞事了——\"他故意夸张地比划，\"说要黑进学校食堂系统给咱们打八折，结果把全校的饭卡余额都刷成了零，现在还在后勤处写检讨呢。\"
苏瑶的嘴角慢慢翘起来，先是抿着嘴笑，后来干脆捂着脸发出细细的笑声，肩膀一颠一颠的：\"他上次说'这次绝对能黑进系统'时，也是这么信誓旦旦......\"她抬头时，眼睛亮得像含着星子，\"后来呢？
你们怎么解决的？\"
\"能怎么解决？\"林夜看着她笑弯的眼睛，喉咙里的紧绷慢慢松开，\"我带着他去食堂帮工，刷了三天盘子。
那家伙手滑打碎六个碗，最后还是唐婉儿掏腰包赔的。\"
苏瑶笑得更厉害了，指尖攥着的书签飘落在书页上。
林夜伸手去捡，指尖却突然顿住——书签压着的那行字泛着墨香：\"古有大巫以血为引，结三才阵封雷罚使，需取至阳之血、至阴之骨、至纯之灵......\"
他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后颈的护身符烫得几乎要灼穿皮肤。
林夜猛地坐直身子，指节捏得发白，连苏瑶喊他的声音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直到少女温软的手覆上他手背，他才惊觉自己刚才的动作有多急切。
\"怎么了？\"苏瑶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书页，\"是......有用的信息？\"
\"苏瑶，你看这个。\"林夜的声音发颤，指尖重重按在\"三才阵\"三个字上，\"上次对付雷罚使时，楚天说他们的老巢有三重防护，这上面写的封印方法......\"他突然住了嘴，喉结滚动两下，\"可能能帮上忙。\"
苏瑶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些字迹，发顶的发绳松了一根，碎发扫过他手腕：\"需要我帮忙查其他资料吗？\"
\"不用。\"林夜把书合上，动作却轻得像怕碰碎什么，\"我得赶紧回实验室，把这个告诉张昊他们。\"他抬头时，看见苏瑶眼里的担忧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他熟悉的温柔，\"你......要不要一起？\"
苏瑶把散落在桌面的书签一张张收进书里，发梢扫过他手背时，温度比护身符还烫：\"好啊。\"她站起来整理裙摆，阳光透过她的发帘，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金斑，\"正好我也想看看，你们最近在忙什么。\"
林夜抱着书站起来时，书页间的银杏叶\"刷\"地飘落。
他弯腰去捡，却看见苏瑶已经蹲在他身侧，两人的额头差点撞上。
少女的耳尖红得像颗樱桃，轻声说：\"我帮你。\"
图书馆外的风掀起门帘，带起一阵穿堂风。
林夜闻见苏瑶身上淡淡的茉莉香，混着旧书的墨味，突然觉得连空气都变得轻盈起来。
他把书抱得更紧了些，听见自己心跳如鼓——不是面对雷灵体时的紧张，而是某种更温暖、更踏实的跳动。
\"走吧。\"苏瑶的手轻轻搭在他胳膊上，\"再晚的话，实验室的门禁要关了。\"
林夜看着她发顶翘起的小卷毛，突然笑出了声。
他想起地下三层那扇铁门后，苏瑶塞给他的凝神散小瓶；想起她贴在他后颈的护身符；想起她刚才听他讲张昊糗事时，眼睛弯成月牙的模样。
原来所谓\"并肩\"，从来都不只是刀尖向外的战斗，更是这种——能在阳光里并肩翻书，能在风里并肩行走的，寻常却珍贵的时光。
他们走出图书馆时，夕阳正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林夜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书，又看了眼身侧的少女，脚步不自觉地快了些——实验室的灯应该已经亮了，张昊的键盘声大概又在敲个不停，唐婉儿说不定正翘着腿啃薯片。
而他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他们，有更重要的人，要带在身边一起。
实验室的玻璃门在林夜肩头轻撞下\"吱呀\"打开时，混着咖啡香的暖风裹着敲击键盘的\"噼啪\"声扑面而来。
张昊的椅背转过来一半，程序员标志性的黑框眼镜滑到鼻尖，指尖还悬在机械键盘上方：\"我就说这小子肯定摸鱼——哎瑶瑶也来了？\"他推了推眼镜，屏幕蓝光在镜片上晃出细碎光斑，\"正好，你帮我看看这串代码是不是......\"
\"先看这个。\"林夜把《山海异闻补录》拍在张昊堆满可乐罐的工位上，纸页被带起的风掀得哗啦响。
苏瑶站在他身侧，指尖轻轻压在\"三才阵\"那页，茉莉香混着实验室特有的电子元件味钻进鼻腔。
张昊的手指在键盘上顿了半秒，突然\"嚯\"地坐直，后颈翘起的呆毛跟着弹了弹：\"雷罚使封印法？
老楚昨天还说敌方基地的三重防护像铁王八——\"他抓起书的动作太急，差点碰翻旁边的冰美式，\"明子！
过来！\"
缩在墙角调试仪器的李明立刻小跑过来，卫衣帽子滑到后脑勺，眼睛亮得像发现新玩具的孩童：\"林哥，这就是古籍里的......\"
\"至阳之血应该是我的。\"林夜扯了扯领口的红绳，护身符在掌心跳动如活物，\"上次雷灵体被我雷火灼烧时溃散得特别快，楚天说我的天劫力属纯阳。\"他转向苏瑶，少女发顶的小卷毛在暖光里泛着金，\"至纯之灵......\"
\"是我。\"苏瑶的声音轻得像落在他手背上的羽毛，\"上次用银针破咒印时，你说我的灵力波动特别干净。\"她低头看着自己交叠的手，银链在腕间晃出细光，\"我查过《灵脉录》，纯阴之骨需要......\"
\"等等等等！\"张昊突然拍桌，屏幕蓝光映得他瞳孔发亮，\"我黑进敌方监控了！
他们地下三层的防护层在半小时前有过异常波动——\"他快速敲击键盘调出画面，实验室的白墙被投上闪烁的红点，\"很可能是雷灵体被消灭的余波暴露了位置！\"
唐婉儿的薯片袋\"哗啦\"掉在地上。
她弯腰捡起时，发尾扫过林夜手背：\"所以他们现在在排查异常源？\"
\"更糟。\"张昊推了推眼镜，喉结动了动，\"十分钟前，敌方通讯系统突然加密。
我截到半段对话——'清理所有目击者'。\"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急促的鼓点，\"而最近的目击者......\"
实验室的空气突然凝固。
林夜的后颈泛起凉意，他下意识转头看向苏瑶——少女正垂眸整理袖口，却掩饰不住指尖的轻颤。
他想起半小时前在图书馆，两人额头相碰时她耳尖的红；想起她塞在他掌心的凝神散小瓶；想起她刚才说\"我帮你\"时睫毛的颤动。
\"苏瑶不能去。\"林夜突然出声，声音比预想中更重。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集中过来，他喉结滚动两下，\"敌方要清理的是参与过战斗的人，她只是......\"
\"只是什么？\"苏瑶抬头，眼尾的泪痣在暖光里像颗碎钻，\"只是给你编护身符的人？
只是借你书的人？\"她向前一步，鞋尖轻轻碰了碰他的球鞋，\"林夜，我看过你战斗时的样子。
你总说'我来'，但这次......\"她伸手按住他手背，温度透过薄茧渗进骨髓，\"我想站在你旁边，不是被保护的那个。\"
实验室的空调突然\"嗡\"地响了一声。
唐婉儿弯腰捡起薯片袋，指甲在袋口刮出细碎声响：\"行啊，小哭包要当女战士了。\"她嘴上嫌弃，却从抽屉里摸出个银色手环抛给苏瑶，\"防灵波干扰的，戴着。\"
苏瑶接过手环时，指尖擦过唐婉儿的甲油，两个女孩的目光在空气中碰了碰，又各自别开。
林夜看着这一幕，突然想起上周唐婉儿把他堵在篮球场，说\"苏瑶那家伙连矿泉水瓶盖都拧不开，你护着点\"时的凶样。
他低头看向交叠的手背，苏瑶的体温顺着皮肤往上爬，烫得他心跳漏了一拍——原来有些感情，早就像春草般在日常里扎根，只是他今天才看清。
\"明子，整理三才阵的材料清单。\"林夜抽回手，却在桌下悄悄勾住苏瑶小指，\"婉儿，检查所有防护装备。
张昊，继续黑他们的通讯系统，定位核心区域。\"他的目光扫过实验室墙上的战术地图，指节叩了叩\"敌方基地\"的红圈，\"两小时后出发。\"
\"等等。\"苏瑶突然拽了拽他衣角，声音轻得只有两人听见，\"刚才在图书馆......你说的'并肩'，是不是......\"
实验室的警报器突然尖啸起来。
张昊的椅子\"哐当\"撞翻在地，他扑向控制台时撞掉了咖啡杯，深褐色液体在地板上漫开：\"敌方无人机群！
正在接近学校！\"
林夜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抓过椅背上的战术外套甩给苏瑶，转身时红绳护身符从领口滑出，在灯光下泛着温暖的光。
唐婉儿已经抄起桌上的电磁枪，李明抱着材料箱往门口跑，张昊边敲键盘边吼：\"北门停车场有备用车！\"
苏瑶的手环在腕间闪起幽蓝光芒。
她把外套穿好，指尖轻轻碰了碰林夜的护身符：\"我在你后面。\"
林夜抓起桌上的《山海异闻补录》，书页间的银杏叶\"刷\"地飘落。
他弯腰去捡，却看见苏瑶已经蹲在身侧，两人的指尖在离地十厘米处相触。
警报声里，他听见自己的心跳盖过了所有杂音——这次不是面对雷灵体的紧张，而是带着暖意的坚定。
\"走。\"林夜拉着她的手往门外跑，风掀起两人的衣角，\"这次，我们一起。\"
实验室的门在身后重重关上时，走廊尽头传来唐婉儿的催促：\"磨蹭什么呢！
再晚车都被无人机炸成废铁了！\"林夜回头，看见苏瑶发梢被风吹得乱翘，却笑得比任何时候都亮。
他握了握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战术手套传来，像团烧得正旺的火——烧穿所有黑暗，烧出一片并肩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