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盛亭净的第24天,顾远清躺在沙发上呆望着天花板发呆。
是什么让他从一个连君主皇帝叫什么都不关心的平民路人,变成了一个被卷入贵族间争斗的可怜omega的呢?
盛亭净昏睡的这一段时间,他整理了一下现有手上的资源,在提福与盛云生的帮助下,大概了解了一下盛亭净。
他还真的是个除了钱一无所有的贵族公子哥,还好王后把盛云生送了过来,否则他根本无人可用。
他让盛云生去查燕舜泽,如果真的像是盛亭净所说,燕舜泽不过是个不受重视的私生子,对方为何要冒险对他下手。
燕舜泽与盛亭净无故决裂再到被暗杀身亡,他一定是做了什么触犯到了某位他招惹不起的存在,知道自己反抗不了,所以选择坦然接受死亡。
尸体运回燕家,燕家家主避之唯恐不及,连丧事也没有发直接便命人埋了,说明下手的这个人连燕回风也觉得麻烦。
能让燕回风如此忌惮的人不多,可惜他对上层这些利害关系并不了解,并没有可推测的方向。
至于刺杀盛亭净的这批人,王后让他别查了。
他是知道王后为了震慑试图对盛亭净下手的人,凡是对盛亭净动手的无论轻重全部举族不得善终。
这次却轻飘飘的揭过去,只发落了林羽凡一家,他推测王后应该是知道什么的,只是涉及某种利益交换不方便跟他说。
既然王后自有决议,他也没什么要说的。
华丽的水晶吊灯之下,顾远清泄气的往旁边一倒,侧躺在沙发上抓着抱枕暴揍蛋壳形状的垃圾桶:“啊 啊 啊,烦死了!”
燕舜泽,燕舜泽,跟燕舜泽过去吧!
天地间最后一抹霞光撒进极具古典韵味的方格窗户,昏暗的卧室里偶尔响起似有若无的呜咽声。
如同人间精灵一般的清丽面孔,眼角挂着湿润的亮光,在日光如潮水一般渐渐褪去后,呼吸声逐渐平稳沉沉睡去。
知道盛亭净醒过来肯定想要去看燕舜泽,顾远清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给他准备好了一切,等他醒过来就能立刻出发。
明舟墓园算是个高等品质的墓园,对于平民来说能葬在这里的一定是有钱人,但是对于贵族而言死后被葬在这里是一种羞辱。
因为那代表着不被家族承认,默认算是被剔除了家族身份。
顾远清准备了花,但被盛亭净生气的扔在了垃圾桶里。
那家伙根本不配收到花。
他带了一只雕刻笔,抱着墓碑在燕舜泽的名字旁边刻上了私生子三个大字。
甚至还觉得不痛快,把他的照片拦腰划成两半。
做完这一切他才觉得痛快,把雕刻笔摔在地上,对着墓碑踹了一脚。
“不是喜欢当私生子吗?给你当个够。”
顾远清并不清楚他们俩之间有什么恩怨,作为局外人也不方便劝,只能在他站不稳的时候扶他一把。
看守陵园的守门大爷隔多远就看见有人在骨灰盒上面蹦跶,五百多岁的高龄,跑起步来一点也不见老,气势汹汹的带着电棍上来怒斥道:
“干什么的?在死人头上蹦跶缺不缺德啊?我跟你说再不走我就要叫警卫机器人了,赶紧下来。”
盛亭净只是回头看了大爷一眼,随后叛逆的又补几脚。
不让踹?就踹就踹。
“哎?说你还来劲了。”
眼看着大爷要发火,顾远清赶紧把他拉到旁边解释,说他们俩是朋友,好友去世他接受不了才会言状失态,并没有挑事的意思。
“谁跟他是朋友!”
顾远清当他在放屁:“关系比较铁。”
大爷半信半疑,瞧着两人长得一个比一个漂亮,说话也算规矩,心里的怀疑下去了不少。
就在他快要相信了的时候,余光一瞥看见墓碑上的私生子三个侮辱性的的文字,顿时怒了:“差点就让你们给蒙过去。”
大爷要叫警卫机器人,呼叫了半天也没有应答,心里觉得怪异拍了拍手环再次呼叫,还是没有应答。
“坏了?”
当然不是坏了,提福不说话,深藏功与名。
盛亭净从燕舜泽的骨灰盒上跳下来,拍拍手上的灰,整个人看不出一点难过,面无表情的走到大爷面前问:“如果我要给他迁坟需要什么?”
都准备拖着一把老骨头打架了,突然问这个给大爷整不会了:“你要给他迁坟?”
看他点头,大爷不理解:“我们这里是皇都最好的墓园,你想要迁到哪里去?我提前跟你说偷骨灰也是违法的,别想不该想的。”
盛亭净看着墓碑上被划成两半的照片,上面的燕舜泽没有颜色也没有笑容,像是被困在方块里的鸟连翻个身也做不到。
“他不喜欢这里,看在认识这么多年的份上,我会带他离开。”
嘴巴会骗人,但追忆故人的时候流露出来的真实感情不会。
大爷瞧了一眼黑白照片,上面的人那么年轻,可葬在这里的几天就只有这两个人来看过他,是个可怜的人。
“迁坟需要直系亲属出具同意书,具体我也不清楚,我就是个看大门的,你得找管理。”
盛亭净点头,同意书好办,他给燕回风发了个消息,那边很快就给了回应,说晚点将纸质同意书邮给他。
回到家他就一直在翻宛江的几家墓园的网页,嘴上骂得凶,但是找墓地比研究机甲还要认真。
从选墓地,再到请专业人士迁坟,事无巨细全是他亲自操办,顾远清请了几天的假跟着他一起去宛江,几家品质较好的墓园他们都去实地考察过。
看着骨灰盒入土,盛亭净才有一种实感,他终于反应过来燕舜泽已经死了。
重新雕刻的墓碑上不再有谁谁谁之子,只有他燕舜泽,照片也不再是没有颜色的黑白照,而是一张他们小时候的合照,裁剪出来的大头照。
十一岁的燕舜泽顶着两个用红色皮筋扎出来的啾啾,比着剪刀手对着镜头笑得一脸明媚。
在被裁剪掉的另一半,七岁的盛亭净被他勒的脸色惨白,差点晕死过去。
拍完这张照片之后他直接腿软摔在地上,燕舜泽没良心的嘲笑他,还粗鲁的把他抗在肩膀上,一边喊阿净他又不行了,一边大步往屋子里跑,丝毫不顾及他的脸面。
他人生二十几年,几乎干过的一大半丢人的事都有燕舜泽参与的影子,简直就是祸害。
顾远清拿着一只白色的菊花递给盛亭净。
这次他没有拒绝,将菊花放在刚刚填上新土的坟墓上,依旧没给燕舜泽好脸色看:“你不是想当私生子吗?我偏不让你如愿,我就搞不明白了,好好的人不当你非要去给人当狗,死了吧,活该。”
“现在你已经不是燕家的人了,看吧,借用我的关系摆脱燕家明明就很简单。”
盛亭净逐渐哽咽,停顿了许久突然站起来:“不想跟你说话了。”
他转身对着顾远清说:“我们走吧,这几天耽误你的训练了,我们后天动身去胤疆,以你的水平选拔赛一定没有问题,等比赛结束回来我给你安排了私教,你带些简单的行李就好。”
“不带也行,提福都给你准备好了。”
说的什么顾远清没注意听,他的目光全集中在盛亭净的手上。
他瞧了一眼身后笑容灿烂的燕舜泽,坏笑着牵起盛亭净的手说:“我没什么要带的。”
顾远清幼稚的回头望一眼燕舜泽,张嘴没有发出声音对他挑衅一句:我赢了。
我会好好照顾阿净的。